眼见(二)
曾几何时，巴塞尔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殿堂，难以申请，评选严格，有着许多参展规范，遥不可及。过去有那么极少数台湾画廊参展，那是媒体天大的消息。在我的观念里，能进入巴塞尔的画廊，像是得到了某种认证，变成某种品牌。我一直不是太信仰统一主流标准的人，从开始工作以来，一直没有特别规划前往巴塞尔一探究竟，今年终于在乎如其来的自我鞭策下，一窥究竟。抵达巴塞尔的第一天，春蕙从车站接我到她家后，便急忙去会场观摩。搭电车，春蕙指着前方广场大型建筑物，说，这就是“ART”。在接下来的三天，每天固定去ART几个钟头，棋盘式观看一个个展位。睁大眼睛看，似乎也有一些心得。
记得大学毕业准备去美国念艺术史，台大艺术史研究所的恩师告诉我，艺术史的训练经常枯燥乏味，严谨繁琐，有许多基本的制度，可能与艺术的欣赏与品味无关了。你这样的特质，是否毕业就枯萎了？老师话锋一转，却又说，不过，如果你看作品的能力已经有一些天生的条件，那么，接受规范的训练与研究基本功的磨练，就在另一处补强了能力。我在论文完成毕业后明白这道理。每个行业都有基本功，可能更多是硬件的规范，一种体制与游戏规则。对于探索感知，领悟对话，以及传递“原典”本身没有那么感兴趣的朋友，如果懂得游戏规则，那么在他的行业里，也有基本的保障。而对于“原典”感兴趣的朋友，在一定的游戏规则里，路途走得顺遂些，发言机会高些，甚至最后在游戏规则的基础上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对于老资格的商业画廊，作品的陈设内容组织，怎么放置都成立，驾轻就熟。对于新兴市场的画廊，很现实的，需要比别人更用心。在画廊展位区一楼的边角处，见到了过去合作过的一家北京画廊的展位。展位不很大，但是从外墙到内部的格局，错落有致，有一种呼吸平顺的韵律，在繁忙的会展中呈现一个可以安静在作品面前“欣赏”的角落。业界的前辈说，“博览会不是美术馆!”是的，眼见明白。也在之后以较开阔的心与眼，去看整场活动里，对观者发生互动的部分。这部分，就可能延伸出后续的发展性。
走出会场，与春蕙跟Felix来到剧院前的Carnival Fountain坐下。这是巴塞尔艺术家Jean Tinguely1977年完成的作品，是1983年Tinguely与Niki de Saint在巴黎庞毕度中心旁完成的Stravinsky Fountain的前身。今天看来，那些水池里的机具本身，已经是过去的产物。然而，一代一代，在每个季节的树叶或枯枝底下，面对机具与水的愉悦的互动，孩童的笑声，老者的淡定，我想，这真是一件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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