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访画
昨天中午确认了大未来林舍画廊的地址,酒店热情的前台服务生帮拨去电话询问,才知竟就在离住处步行仅十五分钟的地方。
熟悉的路自是信心满满,心急脚也快,果然一点冤枉路没走。路上路过很多画廊时听说周边少说四十家画廊汇集。“除了医院多,这里附近就是画廊多了,很多小巷子里都有的”,晚上再问另两位本地人竟都这么回答我,也都不忘把手臂那么一挥,划出一个大圈来:“周边几百公尺内很多的”。
我是要找大未来的。上次来台北时就没顾上,这次不能再错过,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在我心里有一个期待。
拐两个弯,好似凭了直觉,在街角远远地看到那座楼,就想着应该是了,果然。
搭话间,我抽出架上的一册《林风眠关良作品集》,想起之前因搜索关良的数据,曾在网上浏览过的耿画廊藏关良水墨画,随口问了耿画廊在何处一句,不想接待的这位清秀帅哥竟在我随后看画时回座位去查了详尽的乘车换乘路线,然后认真地誊抄了给我,压根没想到。就像每次在台北问路,问了一个简单的地址,对方马上会摘下头盔、停了手中工作、迈前一大步详细地告诉你怎么走去、又第几个街口或哪个红灯怎么转。
手中还握着帅哥抄给我的“交通图”,更意外地在大未来林舍画廊以往的一堆出版物陈列架上,赫然翻到了去年拍到的一件关良水墨作品,而其竟出现在大未来林舍画廊连续几册的出版物中。
喜欢关良多年也努力地寻找了多年,去年双十二时我也在台北,适逢杭州浙江南北秋拍,预展和原作都没有看到,只匆忙翻了手机,看过电子图录就请朱总办了电话委托,无意间竟买到那件《三打祝家庄》,那一日我还正在台北故宫看乾隆大展,至今都没来及看到图录,反而今天无意间在好几本大未来的画册里看到。
循着展厅看画从一层到了二层,不知何时,画廊的职员去通知了林岱蔚先生,二楼才转了半圈,再转身就看见帅气高大的他,被职员陪着迎上来,一样的彬彬有礼、谈吐不凡。我笑着向他致歉,在艺术北京的时候误将林岱隆错认成了他,就那么站着聊了一会儿,话题就突然转了到下月即将举办的“N12”第六回台北展,我惊讶刚刚在北京公社看过的展这么快就转来台北,也惊讶他对于内地的了解。聊起当代水墨,我还特意向林公子推荐了“柒舍雅集”那几位非常喜欢的艺术家。
之后,林公子又重新陪我在画廊参观,对每件作品和每位画家都不忘逐一细致地介绍和讨论。他声音徐缓平和,但很坚定,看法见解独特深入、更有见地,从民初到当代,从具象到抽象,从油画雕塑到水墨,甚至从书画的平尺到内地油画的延米与台湾“号”的换算,无不精准。正吃惊他如此年轻却有着如此丰富的知识、扎实的功底,和惭愧我之前不知深浅地推荐时,林天民先生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后,并很自然地加入话题,这让我很是意外。
相信后来与林先生父子聊天时所待得更久的那另外两个厅,一定是大未来林舍画廊的特别展厅了吧,外面那一间的作品已经令我兴奋不已,但最后被引入的、据林公子称只有一些“小画”的另一间展厅时,转过身来就看见那件让我连汗毛都要兴奋起来的画,怔了一下,还是由不得自己叫出了声,这可能是我这一趟来台北最期待、却来得容易、出乎意外的收获与惊喜。
有一句还是记得的,在后来又看完另一侧展厅里的刘炜毛焰尹朝阳他们,站在画廊门口,林公子说:“父亲让我研究当代,但一定是要从多看多学习早期这些老画家开始”。这也恐怕是这一下午我上的这堂课所获的最重要一句。
林先生几度提起关良,他欷歔惋惜,用力地说,认定关良是“被过分耽误了的大师”,他说:“相信我,关良至今仍是被耽误了的”。我提到那件之前曾在大未来画廊、偶然被我所购得的关良水墨画,他停下话想了想,很快忆起那件作品的来源,道出当时是从画廊转手售给了台湾的藏家,辗转又去了内地。昨晚回来我立刻上网查,果然得出它先在台湾被藏了多年,之后分别出现在诚轩和南北拍卖。一件水墨画,辗转多年竟然在这里寻到源头,让人既唏嘘又生感慨,得之幸矣。
相比起来,林天民先生更像北方人,爽快利落,声音洪亮,语速较快,有时不仔细听竟辨不出是台湾人;而林公子则完全是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书生样,虽然我们年龄相近,但感觉全然不同。看起来,父子二人有一点是共同的:生就一副好眼光,装了一肚子好画,攒了一堆的好故事。
不记得在画廊聊了多久,出来时已是晚上八点,这时才发现早已黑了天,很大的雨。又上了一节课,怕漏掉其中一些,回来抓紧记了线索存下来。当然了,重要的都不会写出来啦。
这一段记于台北初访大未来之后,次日阳光依旧明媚。十来天后返回内地,又耽误些日子才回到北京。前两天与徐华翎聊天,说就要到台北了,才突然想起“N12”的展览就要开幕,于是请她代为问候两位林先生。才隔天,林岱蔚先生就联系上了我,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林先生说N12这次展览反应很好,艺术家们都很满意,而那件《镜前母与子》月底也将参加今年“艺术北京”的展览。我仿佛看到电话那端林公子写着笑意的神态,和遥远的台北那件让我记挂的画。好在,很快又能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