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解药

文:高瑀 2013年11月5日 专栏高瑀
一夜之间,帝都已然秋凉。好不容易的抬头天高云淡,低下头回到嘈杂的地上又已觉肃杀之气。古人同此感应,觉得对待敌人正要如秋风扫落叶,杀人也要顺天时,这才有了上千年的秋决的定制。而本以为近代之后似乎来了德先生跟赛先生,秋决也就不再用了,不过仿佛是要附会古制一样,在9月25号一桩判了三年的官司终于还是执行了。

处决的是一个著名的小贩,杀人者夏俊峰。而三天之前才审判的是一个著名的都督。都督判了无期,都督夫人判了死缓。不免就有人两两拿出来对比,以为不公。可在这个世界里,小贩与都督之间本来就不公平,如此喟叹倒像是在表示强调了。虽然这种想法委实显得怯懦与疲倦,但面对强大的傲慢,有时的确会如此这般。在这个满是犬牙的丛林里,我们顶多是些忧郁而无力的金丝雀罢了。即便理性执拗地预言会有女神点燃火把照亮黑夜。

可能金丝雀的说法太自轻自贱了。好吧,看在小贩的儿子夏健强如此热爱艺术的份上,对于克服度过漫漫的丛林之夜,唱一首歌还是有用的。

夏健强喜欢画画,也有天赋,而因其父的案件聚集了众多关注,他的绘画也一并被传播,展览,销售,出版。家庭的不幸玩笑似地以大众对小孩子艺术才能的肯定与褒奖作为了某种报偿。在面对夏俊峰遭遇的不公表示义愤甚而恶意地揣测也不乏表演义愤的同时,众人面对夏健强的绘画不吝溢美之词地表达着赞誉甚而恶意地揣测也不乏表演着赞誉。与我们复杂的心态相比,万幸夏健强的笔下没有沾染这个世界复杂的习气。

本来如此,艺术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就是一个做梦的游戏,与不与众人分享他成为梵高般的大艺术家的愿望也是他的自由。纵然做梦最终是为了醒着看清这个世界,但着急忙慌地将一个孩子和他的艺术拖入我们短兵相接的现实中来总觉得是不大妥当的——哪怕是以着爱与公平的名义。

只是希望就此单纯一些,暂且让艺术就只是艺术而已。把我们的道德站队乃至别有用心的消费先放一放,剩下的爱与善意也匀着点儿用,留着足够的时空,给予必要的条件,然后就且由着孩子他去吧。艺术不是济世的良方,但也算其个人的解药。在这个戾气横飞的国家里,同时忝为一个所谓的艺术从业者,见证以艺术来化解一桩几乎注定的仇恨还是相当宽慰人心的。而对于这场化解,我们受过训练的职业素养表现得简直就像狗仔队般落入了俗套。所以,还是请别急着毁了这种奇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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