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亿的嘉德现当代，中国当代艺术洗牌进行时？
中国嘉德2017春拍“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之夜”拍卖现场，相比于隔壁“大观”的摩肩接踵，当代部分多少显得“门可罗雀”
随着时间即将进入夏至，2017北京春拍也随着中国嘉德的举槌进入尾声。6月19日下午18：00、20：00，中国嘉德分别举槌“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之夜”两大专场，经过四小时的竞拍，两大专场共创下1.35亿元的成交总额，“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之夜”分别收入2799万元、1.07亿元。
破纪录的第三张《春蚕》领跑夜场
整晚最受瞩目的拍品，莫过于罗中立1982年创作的《春蚕》，也是本季夜场的封面——此前曾有两张罗中立分别创作于1980和1983年的《春蚕》已在市场露面，在2013年佳士得香港秋拍、2014年北京保利春拍中，这两件《春蚕》分别创下了4940万港元、4370万元的天价，其中佳士得拍出的《春蚕》正是龙美术馆的馆藏作品。此次上拍的这张《春蚕》，来自于同题材的第三张，据悉来自于美国私人收藏。720万元的起拍价很快得到了场内外超过十位竞买人的参与，整个拉锯战持续约15分钟，最终只剩下委托席的孜孜不倦的两个电话，最终这件《春蚕》由8539号的电话委托强势拿下，以4300万元落槌，4945万元成交，也刷新了罗中立的个人拍卖纪录。
罗中立 《春蚕》 216×140cm 布面油画 1982
成交价：4945万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估价：800万-1200万元，据推测由泰康竞得）
同时8539号客人也强势拍下多件美术馆级别的作品：包括333.5万元的何绍教《学耕》、172.5万元的胡建成《折射》、425.5万元的忻东旺《明天，多云转晴》、471.5万元的刘野《朝阳》、494.5万的王广义《黑色理性——病理学》。据推测，这位“任性”客人正是泰康，同时也是本次夜场的“大户”。
王广义 《黑色理性-病理学》(双面画) 65.5×88.5cm 布面油画 1987
成交价：494.5万元（估价：420万-520万元，据推测由泰康竞得）
刘野 《朝阳》 60×40cm 布面油画 1999
成交价：471.5万元（估价：300万-500万元，据推测由泰康竞得）
忻东旺 《明天，多云转晴》 150×160.5cm 布面油画 1996
成交价：429.2万元（估价：280万-380万元，据推测由泰康竞得）
胡建成 《折射》 111×147cm 布面油画 1993
成交价：172.5万元（估价：150万-250万元，据推测由泰康竞得）
拍卖结束后，中国嘉德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总经理李艳锋表示“夜场的成交超乎预期”。据了解，中国嘉德今年的春拍原定于5月举行，后来由于不可抗力将拍卖时间推后一个月，甚至日期和北京诚轩的现当代拍卖“撞车”，但李艳锋表示：“嘉德采取了主动出击的策略，把多出的时间用来增加巡展，变劣势为优势。和往年相比，今年是招商、巡展是最充分的一次。恰好此时正赶上中国美术馆进行的川美大展，这也把《春蚕》融入了同期的语境中，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这次参与的藏家也都去看了川美大展……所以我们更加确信，学术引领市场是一件具体的事。”
多方藏家助力，日场都有哪些看点？
日场的封面作品为陈箴的《持续不断的声音》，早在2011年，陈箴这一系列的另一件作品在香港苏富比的“尤伦斯重要艺术收藏”专场中上拍，并以158万港元成交。此次这件《持续不断的声音》最终以333.5万元成交，同时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
陈箴 《持续不断的声音》 160×150×100cm木头、铁、牛皮、麻绳、装置 1998年
成交价：333.5万，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估价：280万-380万元）
资深藏家、“独狼”唐炬虽然昨夜未出现在拍卖现场，但也依然通过电话委托在“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日场中收获五件作品：陈钧德《翠阳宅门》23万元、陈钧德《青岛写生》16.1万元、陈钧德《鼓浪屿风景》21.85万元、叶永青《香蕉》23万元、艾安《寻路》6.67万元。
陈钧德 《翠阳窄门》 60.5×73cm 布面油画 2004
成交价：23万元（估价：8万-12万元，由唐炬竞得）
艾安 《寻路》 60.5×50.5cm 布面坦培拉 1996
成交价：6.67万元（估价：2.2万-4.2万元，由唐炬竞得）
昨天的现当代板块中，共诞生了四件破纪录拍品，其中三件都在日场。除了上述的封面拍品陈箴《持续不断的声音》创纪录之外，唐一禾的《静物》以74.75万元、杨立光《抽烟的人》以78.2万元的成交价刷新艺术家的个人拍卖纪录。据悉，这两件作品均由龙美术馆竞得。
唐一禾 《静物》 24×33cm 木板油画 1932
成交价：74.75万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估价：20万-30万元，由龙美术馆竞得）
杨立光 《抽烟的人》 46×38cm 布面油画 1940
成交价：78万元，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估价：40万-60万元，由龙美术馆竞得）
问及参与的藏家时，李艳锋透露：“参与的藏家以老藏家为主，但已经有陌生的新藏家开始入场，还有以前并没有在当代领域活跃的‘转型’藏家、及多年不出现的藏家，也都在这次拍卖中浮出水面。”
新绘画能否成气候？
此番进入嘉德夜场的70后艺术家仅有段建宇、黄宇兴， 黄宇兴是国内乃至香港拍卖夜场中都稳定出现的70后艺术家，昨夜嘉德的日场、夜场出现的两张黄宇兴作品均顺利成交；来自于尤伦斯夫妇旧藏的两件段建宇的“嘿、哈喽、喂！”系列，曾经在2011年香港蘇富比成交，如今再度上拍，只有夜场中的《嘿、哈喽、喂！之六》成交。
黄宇兴《距离》 152×189cm、45.5×60.5cm、20×20cm 木板、布、油画 2014
成交价：57.5万元（估价：50万-80万元，夜场）
黄宇兴《红色的侵袭》 240×130cm 布面油画 2000
成交价：25.3万元（估价：15万-25万元，日场）
段建宇 《嘿、哈啰、喂！之三》 169×110cm 布面油画 2000
成交价：109.25万元（估价：80万-120万元，夜场；2011年香港蘇富比秋拍尤伦斯专场以40万港元成交，估价：50万-70万港元）
段建宇 《嘿、哈啰、喂！之六》 140.5×110.5cm 布面油画 2000
流标（估价：50万-70万元，日场；2011年香港蘇富比秋拍尤伦斯专场以27.5万港元成交，估价：40万-60万港元）
相比于保利去年的新绘画专场，嘉德此次上拍的年轻艺术家数量有限，当问及是否有计划推出年轻艺术家专场时，李艳锋表示：“还是会相对谨慎，年轻艺术家的重心还是在一级市场。进入二级市场的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一定是要有所标准的，要和一级市场能见到的作品有所区别。”
关于年轻一代艺术家的表现，资深市场专家、华氏画廊负责人华雨舟表示：“年轻一代艺术家是未来的重点，但拍场并不是唯一体现他们价值的地方，否则他们的价格市场会消化不了。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在一级市场中把这些重要的年轻艺术家确立成一个群体，把他们的价格真正固定下来。如果只纠结表象研究，中国的拍卖之路会走得越来越险，画廊也会越做越难。”
资深藏家刘太乃也表示：“年轻艺术家过早地出现在二级市场并不是好事，我们可以看到国际拍卖，他们一直在避免年轻艺术家过早进入二级市场；不过中国因为一级市场太弱，很多艺术家寻求在二级市场被看到，但这并不是一个健康的现象。中国油画拍卖市场没有牌可以打，所以就会一直消费一级市场的年轻艺术家，这等于揠苗助长。回顾西方大师就算是梵高、莫迪利安尼，他们三十岁的时候进入二级市场拍卖，我觉得也不会有人要他们的画，这就是一级二级市场的差异。目前西方拍卖年轻艺术家都是大师级的达明·赫斯特、杰夫·昆斯，更年轻的艺术家上拍卖的不多，反观中国拍卖市场太过早的消费年轻艺术家了。如此也容易造成收藏家的投机，让他们意识到购买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三五年就可以拿到拍卖市场去变现，甚至觉得买年轻艺术家作品是一种能在短时间内实现获利的投资。当然艺术收藏是可以回报的，但不应该是短线的回报。我认为当代艺术的买气是该在一级市场显现，而不是二级市场。”
成熟的市场会有精品、普通作品、代表作的概念
王广义的一件估价为40万-60万的《大批判·LG》，早在拍卖前，资深艺术品经纪人李苏桥就表示“这件作品早些年应该是过100万美元的价格，今天以这么低的价格起拍，我觉得要么是拍卖公司在钓鱼，要么就是市场对未来走向出现了严重的误判。”最终这件作品以55.2万元成交，对此业内人士也评价不一：有藏家认为这已经是“跳楼价”、“恐慌式甩卖”，更有甚者认为“还得跌”，据悉2007年伦敦画廊街对这类作品的报价在80万欧元……
王广义 《大批判·LG》 149×149cm 布面油画 1998
成交价：55.2万元（估价：40万-60万元）
早期当代艺术面临重新定价？在李苏桥看来：“王广义的作品品质差异很小，这是市场认识上出现问题了。另外王广义长期以来缺少与画廊的合作，甚至不与市场人士合作。这件作品的境遇，是早期当代艺术整体的个案，反映出来的核心是参与人的共识仍在如何快速获利上。”另一方面，中国嘉德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总经理李艳锋认为：“这恰好反映了大家对于作品挑选的苛刻，市场愈发进入了追逐精品的阶段，任何一张明星作品都能卖的时代也不正常。”
近几年写实油画的市场和关注度大不如从前，曾有不少声音质疑乡土、写实是否已进入青黄不接、后继乏人的局面。此次嘉德春拍却有一批数量不小的乡土、写实油画上拍，艺术家名单包括艾轩、陈逸飞、程丛林、何多苓、罗中立、胡建成、唐伟民、忻东旺等。李艳锋也表示：“拍卖市场如今越来越细节化，甚至精确到某一个艺术家特定时期的作品价格应该是多少，这对拍卖公司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这也会慢慢淡化掉派别的概念，无论是写实，抽象，只会有‘好的艺术家的好作品’，最后市场只会有精品、普通作品、代表作的概念，这才是一个成熟的市场的表现。”
春拍观察，是否面临新一轮洗牌？
巧合的是，嘉德“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之夜”举槌的同时，隔壁厅的“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也在同期进行，不时有隔壁拍卖师几个亿的报价声传来，和当代艺术场内的热度形成明显的反差。朋友圈也有不少人将书画专场和油画专场的买气和观众数量进行对比。作为舶来品的当代艺术，是否也需要重新出发？对此资深市场专家、势象空间创始人李大钧在朋友圈表示：“拍卖市场是一定范围内人群的共识市场，有共识才有高价，传统艺术起码是有共识的。中国现当代艺术哪有共识，全是乱战、折腾和小山头，自己就搞乱了。几十年还是这样，不奇怪。”
拍卖前，不少业内人士都表示日场的作品精彩度不输夜场。但拍后采访中，也有藏家表示：“这次拍卖反映出来的问题，依然是日场不活跃，日场才是代表当代艺术市场的基本面。”
华雨舟
资深市场专家、华氏画廊负责人
“目前重要的问题不是价格，而是拍卖情绪。新进场的藏家并不多，这和中国经济的发展、富有人群的比例是不太符合的。目前关注拍卖的群体出现了疲惫化，兴奋力量还不明显。对像我们这样的从业人员也陷入一种矛盾中：如果一味批评市场的不好，不但不会改变目前的现象，反而会吓退徘徊在市场门口的人，这显然不是我们的初衷；但如果说的太乐观，是否是蒙骗自己、自欺欺人？我个人认为拍卖公司现在不是找精品的时代了，而是进入培养客人的时代，只有这样市场才会繁荣，否则找到好作品也是徒劳。拍卖公司在未来的发展中，最重要的是基于自己的客群去树立自己的个性，从而再去选择作品，这样才能培养长期的客户群体，才能让未来有生命力。”
王从卉
资深艺术顾问，独立评论人
“昨夜，嘉德现当代夜场现场坐满半场，与隔壁书画大观夜场的人山人海相比真是冰火两重天。人气虽不旺，但寡头大户撑起大梁。3位千万级别以上的藏家基本包揽了80%的成交，藏家分布及其集中。整场中，罗中立《春蚕》创纪录的高潮是全场的喜马拉雅峰，竞争态势超乎此前预期。本场大户的写实偏好，使本已沉寂低落很久的写实板块打了一剂强心针。但是纵观整体参与藏家的绝对数量和活跃程度都还是在下降的。细看各板块，老油画基本没有热点，85板块不成规模，都是中件。当代新锐作品品质和价格都表现平平。《春蚕》的烟花之下，现当代的整体调整还在继续，散户藏家参与度不足，市场进入新老寡头美术馆备货式竞争格局。虽是专业化购藏，但市场结构风险却在增大。”
刘太乃
资深收藏家
“在我看来，今年我参与的保利的尤伦斯专场有点像过去的黄花梨、紫檀家具市场，当年由于中国人穷、认识不够，很多黄花梨、紫檀家具都被外国人买去，如今国人理解了这些家具的重要与价值也开始‘回购’这些物品，尤伦斯收藏的中国当代艺术这次在北京保利拍卖也是如此，这是好的现象。
在我看来嘉德还在尝试中国油画市场的方向，二十世纪的一线油画家如常玉、潘玉良、徐悲鸿的作品不好征集，嘉德只能二三线艺术家身上打转，因此嘉德还在孕育中国早期油画市场雏形的阶段。
中国的拍卖应该着眼于近现代、二十世纪艺术史的重建，比如如何拿到常玉、潘玉良的优秀作品，与香港市场匹敌下，而不是在当代容易拿到的作品去着手。拍卖公司是需要担负教育功能的，藏家买作品不是为了作品漂不漂亮，而是作品是否能进入艺术史。虽然这比较理想化，但正是因为理想，收藏家才会追逐。”
伍劲
资深艺术品经纪人
“通过《春蚕》的高价成交，中国主力的资本趣味还是围绕着中国的历史和老百姓的情感，包括忻东旺、胡建成的作品以不低的价格成交，当然不代表他们的其他作品也会成为流行，但说明了这类的作品还是值得市场关注的。当然不可回避的是，历史肯定会走入当代的历史，过去的形式是否已经不再适用？完全盲从追赶时尚的当代艺术是否可行？这也需要打一个问号，通过这次拍卖也可以发现，有些时髦的东西也没有得到市场呼应。
联想到隔壁同时进行的黄宾虹更能说明问题：其实黄宾虹代表了中国传统文人画正统的趣味，虽然如此，但一直他在市场上此前不是太成功的，这次黄宾虹创了造近现代绘画纪录的价格，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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