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璀璨的抽象先驱中，有一个名字须记住：萧勤
1960年代对于战后及当代艺术板块而言，是重要的时间坐标；若只谈论华人艺术，更是群星璀璨的岁月。以赵无极、朱德群、常玉、林寿宇等为代表的艺术家，均在这一时期诞生了高价代表作。在这一批星光熠熠的名字中，还有一位你应该知道的人：萧勤。
萧勤是中国最早的抽象艺术团体“东方画会”的艺术家之一，早年留学意大利，旅居海外60余年，是唯一一位发起欧洲现代艺术运动的华人艺术家。在草长莺飞的三月里，萧勤“来”到了北京松美术馆，以“宇宙人”的身份重磅亮相。除了他1960年代至今的绘画作品，松美术馆还以数码科技营造了一个沉浸式的展厅，带我们走进萧勤创造的万丈光芒的宇宙。
艺术家萧勤（图片提供：萧勤国际文化艺术基金会）
从“东方巴黎”到“东方画会”
1935年是上海的黄金时期，萧勤便是出生在这号称“东方巴黎”之地。父亲萧友梅是辛亥革命元老、上海音乐学院创始人之一；萧勤堂姐萧淑芳为艺术家吴作人的妻子，她与萧勤的绘画启蒙密切相关。萧勤年幼失去双亲，11岁时随姑妈从上海迁往中国台湾，16岁时正式习画，一年后进入“台湾绘画之父”李仲生安东街画室学习。1955年，20岁的萧勤与其他七位同学欧阳文苑、陈道明、李元佳、夏阳、霍刚、吴昊、萧明贤成立了“东方画会”，这是中国最早的抽象艺术团体，画会的八位成员也称“八大响马”。
“宇宙人：萧勤”展览现场，松美术馆
勇闯国际，建立“庞图”
在1950年代初闯海外时，萧勤经济状况很窘迫。好在意大利非常尊重艺术家，常有附近的餐厅主人邀请他一起吃饭。聪明的萧勤尝试了不同方向：除了画画之外，也积极做展的推手、策展人。虽然华人艺术家仍然是小众，但萧勤已打开了自己生存空间。松美术馆此次展出的萧勤作品时间范围横跨60余年，以他在欧洲旅居生涯为起点，这其中就包括一批他在米兰时期的陶艺作品。
1960年代是萧勤创作生涯的转折点，也是“战后艺术”的黄金时期。彼时中国内地由于处于特殊年代，无缘与国际艺术接轨。在联合策展人许剑龙看来，以萧勤为代表的艺术家填补了中国在战后艺术市场的空缺。萧勤也是唯一一位发起欧洲现代艺术运动的华人艺术家，他与意大利抽象艺术家安东尼奥·卡尔代拉拉（Antonio Calderara）和日本雕塑家吾妻兼治郎（Azuma Kenjiro）发起“庞图国际艺术运动”（Punto International Art Movement）。1961至1966年举行了共十三次展览，地点遍及米兰、阿尔皮索拉、巴塞罗那、佛罗伦萨、威尼斯、苏黎世、罗马等十多个欧洲城市，1963年的“庞图五展”更于远在亚洲的台北展出，形成横跨欧亚的格局。
“宇宙人：萧勤”展览现场，松美术馆
构建东方美学的宇宙
松美术馆拥有充满东方美学的环境，这也和萧勤作品中的“东方性”相呼应。以他为代表的庞图艺术家们以“点”为图腾，提倡以东方“静观精神”，打破1950年代后西方抽象艺术于内在精神层面所表现的停滞。并以佛教、道教、印度的婆罗门教、沙门教及其他世界文明为泉源，灌输到当时的西方艺术。正是这种兼收并蓄的思想，让他拿到了西方现代艺术圈的“通行证”。无论是西方的亚克力、丙烯还是东方的墨，他都得心应手。萧勤强调，自己用的不是“水墨”而是“墨水”：“墨水”吸收了承载东方哲学文化的水墨精神，但自己并非是用水墨画的传统来看待创作。
与赵无极、朱德群“法式抽象”中的混沌与磅礴不同，萧勤的创作吸收了意大利设计师、建筑师的构图方式，并从东方哲学出发，对自我和宇宙、生命意义发出追问。他的作品热烈而鲜艳，既有东方写意性的笔法，也有西方冷抽象中克制的线条。萧勤的绘画以东方哲思为基础，早期的绘画中有大量留白、强调身体流动性的书法笔触，以及象征着“天圆地方”的几何方、圆。
“宇宙人：萧勤”展览现场，松美术馆
1960年代，苏联宇航员尤里·加加林（Yuri Alekseyevich Gagarin）首次踏进太空，美国“阿波罗”号升空登月，地球上掀起一股宇宙探秘之浪潮。萧勤接触了一些关于外太空神秘学的资讯并让他沉迷于此，他甚至还写信给美国航天局，希望他们把一位艺术家送进太空。1963年起，萧勤创作了重要的“光之跃动”系列：以直线或曲线的幅射光为造型元素用简约的颜色和图案，营造了一个充满二元对立却和谐的宇宙空间。这一系列作品不仅有萧勤早期作品中对点、线、面的运用，也有后来作品中出现的耀眼的色彩。走进松美术馆的展厅现场，便置身在一片流光溢彩的世界：巨大的太阳、四射的光芒、夺目的色彩……这是萧勤为我们营造的神秘宇宙，每个人也都因为他而成为了“宇宙人”。
“宇宙人：萧勤”展览现场，松美术馆
从外太空回到鲜花盛放的人间
定居米兰60多年后，萧勤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回到了中国台湾。由于后来又成立了萧勤国际文化艺术基金会，加之身体抱恙不适合长途旅行，萧勤没有再离开台湾。
如果说1960年代是萧勤第一个重要时期，那么此刻他又迎来了创作生命的又一个转折点。1990年，萧勤的女儿莎芒妲意外亡故，这一度让他9个月都无法创作。中年丧女的伤痛也让他开始重新理解生命，以及他以往的人生观。这一时期的《明光-向升华致敬》《超越永久的花园》等作品，是萧勤将以前在绘画中建立的构图、空间处理、笔触、颜色运用等方式，提升到另一个层面，以全新的认知来创作的。他将对于女儿的纪念、对生命的歌颂、对人生轮回的理解层层推进，他的创作也从宇宙自然的化外之境回返人间。萧勤再一次充满激情，重新出发，创作了一批大尺幅、充满能量的作品，并开始更广泛地使用大面积的红、橙、粉、紫等鲜艳的暖色。他把这批作品献给了女儿：“我以后会在另一个国度和她重聚。”
“宇宙人：萧勤”展览现场，松美术馆
走进沉浸式宇宙
近些年，无论学术还是市场，20世纪的华人艺术家越来越受到关注。虽然他们年轻时候商业成就低，但却耐住了艰苦、寂寞，创造了一批前卫的作品，也为华人艺术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一直以来，松美术馆都非常关注二十世纪重要的艺术家，此次萧勤在松美术馆的展览，不光是对这位早期抽象先驱艺术的再次梳理，也是这位“宇宙人”在阔别中国大陆多年之后的再次回家。
此次精心筹备的“宇宙人：萧勤”个展，最大的亮点还包括首次呈现萧勤作品的沉浸式展厅。沉浸式技术由香港科技水墨黄宏达亲自操刀——此前他曾操刀过成龙《新警察故事》、李连杰《霍元甲》、周星驰电影《长江七号》等电影的视觉特效。在与黄宏达洽谈两年后，萧勤笔下历久弥新的宇宙突破平面绘画，成为观者可置身其中的浩瀚星河，这也是迄今为止萧勤作品最特别的展出方式。
当年萧勤从堂姐萧淑芳手中接过一盒舶来彩色蜡笔，他开始在艺术道路上扬帆起航。如今，在旅居海外60载、回台近30年后，从上海走出的萧勤终于再一次回到了中国大陆。这位已86岁的“宇宙人”用画笔探索了一个光芒万丈的世界。他来时的路并不平坦，但他的态度却正如苏东坡的那句诗那般肆意潇洒：“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宇宙人：萧勤”展览现场，松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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