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骥 死心塌地

作者:李天琪图片提供:AYE画廊摄影:董林 2023年4月9日 专题人物
在躁动、紊乱、膨胀的视觉环境中,陈文骥的绘画之所以能令人记住,是因为其主要成分是怀疑和自我克制。作品中单纯的形色所展现的冷静与极致,不仅证明了抽象画与装饰性本无近亲关系,也让任何情感宣泄式的文字都显得不合时宜。

画如其人。陈文骥没有狂放的性情,常回避交流,和当代艺术体系若即若离。年近古稀,他仍然拒绝放过自己,不是对受虐的迷恋,而是早已对艺术这件“活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死心塌地。
艺术家陈文骥 摄影:董林
艺术家陈文骥 摄影:董林

保持距离

出生于1950年代的上海,陈文骥因画得一手颇有李可染味道的国画山水而被艺术家肖峰、宋韧夫妇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成了中央美院(当时还叫中央五七艺术大学)在文革中招收的第一届学生。
1978年版画系毕业后留校至2014年退休,近40年的学院生涯构成了陈文骥“平顺”履历的重要部分,也让他从比学生大不了几岁的青年教师,渐渐变成了美院老先生。
陈文骥个子不高,讲话轻声细语,还带着一点南方口音。据说当年是从上海来了北京之后才学的普通话,“刚开始的时候一说普通话就冒汗”, 夫人马晓光爱揭他的底,陈文骥腼腆一笑。他穿着蓝色高领上衣,蓝色运动鞋,言谈间拿起蓝色保温杯喝口水——虽然不说,但他有自己的讲究和坚持。
陈文骥 死心塌地
陈文骥 死心塌地
陈文骥个展“( )”现场,AYE画廊,2023
陈文骥个展“( )”现场,AYE画廊,2023
陈文骥 死心塌地
冬日暖阳照进这对美院伉俪位于燕郊的工作室,窗明几净,房间各处的十几盆绿植生机盎然。书桌、沙发一尘不染,画册摞得整整齐齐——条理、秩序、干净,一如陈文骥的抽象绘画给人的感觉。“生活空间是个人内心的外在显现”的说法,也许没错。
虽然燕郊现已成为不少艺术家工作室的所在地,但1995年陈文骥刚刚搬过去时,那里还处于“走出一条街就是玉米地”的荒芜状态。
“条件稍微宽裕点就拾掇拾掇”,日积月累,曾经的一块空地变成了如今具有三层空间的温暖堡垒。陈文骥和马晓光在这生活了28年,房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带上了人气儿。
陈文骥 死心塌地
陈文骥位于燕郊的工作室
陈文骥位于燕郊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偏远从侧面折射了陈文骥的某种需求,即保持距离。这种距离有时被解读为做人低调、与世无争。在他自己看来,疏离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性格和不健壮的体质造成的某种不适应、无法融入和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有人曾问他如何做一个隐居在学院体制内的当代艺术家,他答“我不会刻意将自己往当代艺术家的方向塑造……但也不希望被学院的文化氛围所禁锢”——两头不靠。
陈文骥 死心塌地
陈文骥个展“( )”现场,AYE画廊,2023
陈文骥个展“( )”现场,AYE画廊,2023
在中国当代艺术最生猛的80、90年代,陈文骥不属于抢先而属于靠后的那拨人,尽管他也以带有超现实荒谬氛围的《粉红色的纸》参加了89现代艺术大展。与当时盛行的观念和行为艺术相比,他的作品不激烈,不符号化,前卫但又好像还不够“前卫”,少了一点所谓的“辨识度”。实际上,他警惕辨识度,认为那是“社会需求而已”。
距离的代价是边缘化,奖赏则是令陈文骥拥有充分的空间深入精到地做自己的事情——80年代的古典写实,90年末期的抒情风景,直到2000年后趋于抽象的绘画实践。其实他的姿态一直没变,就是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精耕细作,如果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可能只是因为雾散了。
陈文骥 《一块靠在墙上的玻璃》 100×100cm 油彩画布 1990
陈文骥 《一块靠在墙上的玻璃》 100×100cm 油彩画布 1990
陈文骥 《无言等待》 140cm×140cm 布上油画 1999
陈文骥 《无言等待》 140cm×140cm 布上油画 1999
陈文骥 《涵 九识(之一)》  114.5×200cm 布面油画 2009
陈文骥 《涵 九识(之一)》  114.5×200cm 布面油画 2009
视觉面貌的变迁是心灵蜕变的外化,陈文骥渐渐缩减情感和叙事在画面上的比重,理性占据上风,最终只剩下简单的形状和相对单一的色彩。艺术家不再“描绘”什么,而是集中地对物质进行极致化的处理,一以贯之的线索是他对工业时代产物的迷恋。
陈文骥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儿时就接触到很多和工业时代有关的视觉形态的东西”,无论是早期对象征生产的烟囱、楼房等建筑风景的关注,还是后来创作在装饰材料铝塑板上的抽象油画、以及对冷感的几何形态的反复打磨,都是陈文骥的工业情结的具体显现。
《那样-金色B》 40×50cm  纸板上雨露布、油画、喷罐漆 2022
《那样-金色B》 40×50cm  纸板上雨露布、油画、喷罐漆 2022
《那是:白色+本色》 40×50cm 纸板上雨露布、油画 2022
《那是:白色+本色》 40×50cm 纸板上雨露布、油画 2022

在局限的范围内寻找极限

陈文骥近两年的新作,有一些是他在封控期间因无法前往燕郊工作室而尝试用喷灌漆做的纸上作品,灰调和粗砺的质感,令人产生重返昔日工业时代的怀旧之情。
 《03 202212XH2》 25×20cm 金属相框、硫酸纸上喷罐漆 2022
 《03 202212XH2》 25×20cm 金属相框、硫酸纸上喷罐漆 2022
《04 202212XH3》25×20cm  金属相框、硫酸纸上喷罐漆 2022
《04 202212XH3》25×20cm  金属相框、硫酸纸上喷罐漆 2022
他也采用了过往较少使用的粉、橙等亮丽色彩,作为疫情压抑环境中的疏解;近来因多位同事朋友的去世而心境沉郁,陈文骥又转而选择“不高不低、不偏不倚”的灰和黑,以期达到内心的平衡。
《~荧光冷红》40×40cm 布面油画 2022
《~荧光冷红》40×40cm 布面油画 2022
《缓·粉橘黄》 100×120cm 布面油画 2022
《缓·粉橘黄》 100×120cm 布面油画 2022
“这些形态(或作品)依旧不具备任何意义,既不代表什么,也非指向什么,或许什么都不是,但又或许什么都是……”在笔下没有生命的物质世界里,陈文骥获得了某种安全和自如,也就是“贴切”了。贴的不是环境,不是时代,是自己的心。而贴切的结果,不是统一,而是差异;不是强调自我,而是为观看者提供空间。
没有哀愁,没有自怜,没有说教,画面到最后只剩下空间。陈文骥热衷于在一个局限的范围内寻找极致,他因为画布上发生的事而“斤斤计较”,而犹疑反复,而兴奋不已,而再接再厉,他有时把这种长期的执迷不悟视为一种病态,并且可能是一种他已经放弃之其斗争的不治之症。
要接受自己体质的不强壮、心灵的敏感、甚至是性格上回避的趋向,并不容易,而艺术家出于对诚实表达的自我要求,又时常需要凝视、理解、甚至利用自己身上的种种特质。自省、创作、教学、展览,这些工作加在一起无疑需要很强大的自律能力。

与平均三年左右一次的个展相伴的,还有他在美院的数次工作调动。从版画系调到民间艺术系再调到壁画系,没有一次是预料之内的,开头总是种种不适应,但每一次都是“安排了我就接受了,没想到结果收获很大”。

《那偏蓝的绿》 100×160cm 布面油画 2022
《那偏蓝的绿》 100×160cm 布面油画 2022
陈文骥总给人一种“躺平了却没有真正躺平”“不卷了却一直在卷自己”的感觉。他老提到一个词,“听天由命”,但后面还紧跟着——“脚踏实地”;他几乎可以说是逆来顺受,但腰板始终笔直——这也可能是他常年坚持锻炼的结果。
陈文骥的退休生活规律得惊人,一日两餐,除了晨起的散步,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工作,无论是绘画的还是案头的。
陈文骥与自己的斗争,对生存空间和解决办法的寻找,以及最终对于个人性格特质和各种际遇的全盘接受——这是他的艺术日臻成熟的实质。

他似乎拿着一把无形之尺,寻找标准之上的,不屑标准之下的——这并非是仅靠猜想得到的结论,而是通过他的绘画和生活而每天一再证实的。如果“从高处看人生”是可能的,陈文骥至少以自身为例,提供了一些值得思考的经验——返回自己,守住孤独,怀疑这个时代所公认的许多价值观

 
《如》 61×51cm 木板上油画 2021
《如》 61×51cm 木板上油画 2021

艺术本质上可能是一种怀疑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你一直追求画面的单纯和纯粹,这意味着操作和执行的过程同样更加单纯,还是更加复杂?
 
陈文骥(以下简写为陈):应该是更复杂。简化的表面背后可能需要长时间的思考和打磨,同时伴随着大量的自我消耗和内心的麻烦。但这种复杂有时又会令人产生痴迷和热情,所谓“执迷不悟”。

 

Hi:自我消耗和折磨是否是做艺术的常态?

陈:可以这么说。这几年用来形容社会或者企业现状的一个常用词“内卷”,似乎是偏向负面意思、令大家感到压力的存在。但这个词放到单个艺术家身上,好像又是很常态化的现象。艺术家常常走在一条自己“卷”自己,甚至终点必然通向失败的路上。

 

即使有所谓的“成功”,也是社会赋予的。换一种角度说,“成功”其实是另外一种失败。作品被社会承认了,说明它满足了社会的需求,可以量化甚至成为产品,社会才会愿意给它一顶桂冠。这样的艺术可能已经变质了。

 

Hi:如何理解“变质”?

陈:艺术的语言其实是对现有的“正常”语言产生的某种不适应或者抵触,而抵触里就必然包含了怀疑的成分,可以说对社会算是有某种提示的价值。如果这种提示最终转换成所谓的“成功”,被社会所接受、改变或者利用,提示就没有意义了,怀疑的成分也不存在了。
 
但从艺术家角度来说,很多情况下艺术家也处于被动和无奈状态,不被改变需要定力。
《068416》 44×35cm 不锈钢板上油画 2019
《068416》 44×35cm 不锈钢板上油画 2019
《068400》80×60cm 铝板上油画 2019
《068400》80×60cm 铝板上油画 2019
《068419》 54×45cm 不锈钢板上油画 2019
《068419》 54×45cm 不锈钢板上油画 2019

Hi:你提到艺术家的“独立”,中国当代艺术所谓最轰轰烈烈的八九十年代,你似乎一直处于潮流之外,为什么?

 

陈:我相信独立的精神对艺术很重要,但是我个人更多的是无法融入、不适应,最后演化成一种独立的感觉。

 

当代艺术有很系统化的一面,进入这个体系需要适应它的运作方式。可能是由于个人性格上的原因,我不太具备跟这种模式交流、沟通和合作的能力,对应的结果就是很难在这个系统里得到太多的发展。但是我想如果自己拥有一种语言和方式能够表达和完成自己,不管是不是在某个系统里,都没那么重要了。

 

Hi:面对学院系统的一些束缚,你如何自我调节?

陈:从自我中抽离,不要把他当作自己,把他当作一个对象。重新看待和观察他,在这种跳脱和重塑的过程中,就不会仅仅停留在利益的获得,而是感受到人的存在本身的价值,在某种层面上寻求一种超越。

 

跳出自己观察他的过程中也许会发现,在这个时代原来还有这么一种不完善、不合群、尚未完全被时代化的人,他的存在一定是某种社会某种因素造成的,有它的合理性、意义和价值。客观地认识他,陪伴他,而不是一定要改变他,逼迫他。

 

Hi:认识到无法改变,反而心平气和了?

陈:好像人生的很多事,就这么“活该”让你碰到了。但是你认真面对了,全身心投入了,最终会发现一些与原来的知识和经验完全不同的体悟。于是你就继续做下去了,于是你就“认命”了,渐渐地变成了一种死心塌地。

 
《金镜》 40×30cm 纤维板上油画、喷罐漆  2021
《金镜》 40×30cm 纤维板上油画、喷罐漆  2021

Hi: “认命”的基础上“玩命”?

陈:艺术一定是要“玩命”的,哪怕作品看起来心平气和。其实做艺术常常明知道最终是要失败的,还是在不断地做,不断地消耗着自己。这种活法好像非常“愚蠢”,或许大家都觉得他很傻,很不真实,但他自己好像还很心安理得,甚至无比认真,让大家看到了一个“愚蠢”的人是怎么存在的

 

艺术家对于自身的不合理,不断地找到合理的理由。他们倒也不尽然是完全出于独立的意识,也有可能是在认知或思维上有某种误区或缺陷,但是他们的存在在人类这个群体中还是有意义的。

 

Hi: 这里的“意义”可以包含哪些方面?

陈:如果说今天大家还保留着艺术,那就是保留了某些个体样本中,目前还没有被人类完全认知到的那一部分,甚至还在嫌弃、排斥、批判的那部分。

 

人类文明需要有一个空间,让这些被忽视和排斥的部分慢慢滋生,起码不要放弃它,到了一定时候再回顾,没准会发现某些东西是对的。也许艺术就是一种启示。

 
《每天》 25×36.5cm  笔记本电脑上塑型膏、丙烯、喷罐漆 2021
《每天》 25×36.5cm  笔记本电脑上塑型膏、丙烯、喷罐漆 2021
《化》 25×19cm  纸板上雨露布、塑型膏、喷罐漆 2022
《化》 25×19cm  纸板上雨露布、塑型膏、喷罐漆 2022

Hi:如果具体到绘画这种艺术形式,你认为它继续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陈:绘画需要用视觉来思考,我们的教育里好像不太强调这一点。老师家长常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其实孩子们不仅需要听,也需要自己去观看,通过观看去认知世界,认知自己。我想这也是绘画这种艺术形式存在的理由和价值之一。

 

至于绘画方式要做什么样的改变和突破,或许也没那么重要。绘画只要能改变一个人,或者能改变画画的人本身,其实就已经很有意义了。

 
《灰镜》  40×30cm 纤维板上油画、丙烯 2021
《灰镜》  40×30cm 纤维板上油画、丙烯 2021

艺术作为触发思考的开关

Hi: 在画面的处理上为何逐渐剔除情感和情绪的痕迹?

陈:我自己在表述上的习惯反复推敲,对情感和情绪不是很信任,而是希望在某种秩序里找到相对可靠的答案。因此,在不断的收拾、调整和思考的过程中,情感强度自然而然被削减了。但也并不是说完全放弃情感,但会因为怀疑它的真实性而弱化这部分。

 

Hi: 你的抽象作品基本消除了内涵、指向、定义,如果这些都不重要,那么重要的是什么?

陈:艺术家的作品不是教科书,更不是真理,只是说邀请、触动大家对某个问题产生思考。所有观看者思考的结果也许才是更有意义的。艺术就好像在安静的场所里突然产生的一声巨响,这声巨响本身的音质可能没那么重要,但人们听到它以后根据个人的经验和阅历,会做出不同的反应,这种触动很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作品中不预设过多的价值、判断和意义,甚至把这些因素降到最低,让视觉形态变得更加抽象、更加“形而上”,从而让其容纳更多发挥和思考的空间和可能性。
 
《( 或 )》 150×100cm 布上油画、丙烯 2021

 
《( 或 )》 150×100cm 布上油画、丙烯 2021
 

Hi:在AYE画廊的新展有一件2001年的旧作,虽然画的是机械零件,但已经呈现出一种冷峻、抽象的气质,你如今的纯抽象实践可以说是一种延续吗?

陈:以前的创作是与我所感兴趣和思考的东西有关联的,所以我不能放弃前面的或者说我根本没有能力放弃前面的。问题在于延续上一步的时候,如何体现上一步与这一步的连带关系,保持艺术语言的始终如一。

 

我一直在追求的,就是无论产生怎样的语言和表达方式,都希望它能长久、持续、不间断,甚至持续一生,而不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

《是……还是》 100×100cm 布上油画 2001
《是……还是》 100×100cm 布上油画 2001

Hi: 推动你在绘画实践上持续推进的动力是什么?

 

陈:对自己现阶段有不满,所以还需要继续做,所以明天才会有吸引力,所以每一天才会不一样。今天做的事情就比过去更好了吗?也不一定,但是我认为下一步还必须去做。我已经69岁了,跟20岁肯定有很大的差异。但69岁也只有这么一次,为什么不能把69岁的生命状态如实地呈现出来?我尽力客观地去认识生命发生的变化,让自己一直盯着它,直到瞳孔放大,直到眼球生疼。

 

也许有很多事情我们不愿意去看,但作为艺术家,就是要去看,不能因为看不懂、厌恶或者与我无关,就放弃了。可能没有人要求,但有些事需要自己按着自己的头去做。如果这种动作能够持久,甚至维持一生,这个事情就对了,这个姿态就出来了。

《来风》 26.5×36cm 布上油画 2000

 
《来风》 26.5×36cm 布上油画 2000
 

艺术家的尺子是没有刻度的

Hi:中国的抽象艺术历史较短,你的抽象语言是否会参考西方艺术发展中的视觉形式?

陈:我们对西方抽象运动中的很多视觉表达形式印象深刻,但落实到个人的创作时,不一定会按照那个轨道走。我并不是在研究了西方的抽象语言后才做抽象的,我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围绕自身的绘画经验慢慢进行延展,这种延展牵引着作品在视觉上发生变化,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现今的样子。

 

它也许没有遵循西方的抽象轨迹,也必须承认自己的局限,但在这样的局限里做到极致,贴合自己的真实就够了,而不是说拿着抽象的幌子欺骗自己或别人。
 
Hi:你如何看待艺术家对在艺术史留名的期待?

陈:我们看艺术史的时候,常常能感觉书写者在设定某种标准,或者暗示某种标准。但是写艺术史的是人,人设定的标准肯定有其不全面的地方,不一定具有普世意义。

 

这里面倒不一定涉及对和错,它能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理由。但如果硬要往这个标准上靠或者改变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必要。艺术本来就是在不断地怀疑标准。

 

《元本·像ELLSWORTH KEKKY一样去呼吸 P3》  86×61cm 纸上铅笔 2012
《元本·像ELLSWORTH KEKKY一样去呼吸 P3》  86×61cm 纸上铅笔 2012
《元本·像ELLSWORTH KEKKY一样去呼吸 P7》 ​61×86cm 纸上铅笔 2012
《元本·像ELLSWORTH KEKKY一样去呼吸 P7》 ​61×86cm 纸上铅笔 2012

Hi: “缺乏内涵”“装饰”“空洞”,抽象绘画常常面临争议,你如何看待这些标签?

陈:绘画走向装饰化的问题,也许不限于抽象。具象作品也有装饰性,有些为了歌颂而作的现实主义具象绘画,本质上也是一种装饰。

 

和所有领域一样,抽象艺术同样鱼龙混杂,用抽象来粉饰现状的现象,或许与艺术市场和社会环境都有一定关系,但不能说这种艺术形态本身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这些都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定会去伪存真,吹尽黄沙始到金。

 

Hi: 社会极速变化的今天,你对于艺术的标准是否也在改变?

陈: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象征着标准的尺子,艺术家也有,但是艺术家的尺子是没有刻度的,或者说他的刻度是可以调整的。

 

很多人拿尺子来衡量世界,来判断这个时代与其刻度的差异。而艺术家拿着尺子对应世界的时候,则是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刻度。

 

哪怕最后大家不承认你这把尺子的刻度,可对于艺术家来说,使命也好,活该也罢,你需要去完成尺子的刻度。在调整刻度的过程中,自身也得到了一些满足。但是永远不可能成功,因为这把尺子不是不是普世的,只能传递一种你的标准,你在知识和经验之外的体悟。
 
《那·粉》 29×38cm 纸上彩色墨水 2022
《那·粉》 29×38cm 纸上彩色墨水 2022
《10条》60×50cm 布上油画、乳胶 2021
《10条》60×50cm 布上油画、乳胶 2021

Hi:40年的艺术生涯,你觉得“艺术”给你的回报是什么?

陈:做艺术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绝大多数艺术家或许无法得到社会的“认可”,终生过着质朴单调的生活。但如果真正进入了艺术的思考,很多事情可能也就不会那么在乎和热衷了。对于有些人来说,也许这样活着就够了,因为还有一个叫“艺术”的东西陪伴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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