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硕 “雕塑”在今天活得有点苟且
梁:我不做雕塑是因为我不想把它泛化,现在“有形的”物体都可以说成是雕塑。我觉得雕塑还是应该用某种特定材料,用手做出来的东西,这是最传统的雕塑概念,所以我还是愿意在这个概念里面说雕塑,而不是泛化。我没有完全放下的就是“传统雕塑”,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做,是因为我没有好的理由。
梁:对,从雕塑概念上来说它有点缺氧,如果缺氧它就不应该活着,或者说它活得有点苟且。
梁:对,我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理由。石窟或寺庙里的泥菩萨或佛像,它们都是雕塑,但是这些雕塑背后大的支撑点是装置性,比如洞窟有多大,盖在什么地方,周围的自然环境,是道家的还是佛家的等等。有了这些条件之后才开始做雕塑,规模、位置、尺度、材料等等这些东西才能成立(图7)。这个非常完善的语境里有许多样式和形式,自成一体,自圆其说。博物馆里那些古代的雕塑,它们都有原来的场所,有观念的支撑,为了传达宗教教义。
Hi:这与现代主义之后的雕塑概念完全不同。
梁:所有的东西都在传达一个非常明确的信息。雕塑作为独立的艺术门类是后来的事儿,从此雕塑变成了为艺术而艺术的东西,然后让人去欣赏。我对这个不满,雕塑再这么做下去,也就那么回事,这条线早就做到头了。
Hi:这是现代雕塑最大的局限性,不像古代的雕塑有时空概念。
梁:它变成纯粹用来欣赏的东西,这种自由是了无边际的,我觉得没意思,还是原来充满限制的体系有意思。我觉得自由一定得有个框,它对你施加作用,然后你对它有一个反作用力,这种情况下才有自由。
Hi:所以你没有放弃雕塑,但是也不满足于雕塑。
梁:我是在找雕塑与我们生存空间的某些联系,它仅仅是一个艺术界的产品吗?这有点单薄,没找到之前,做雕塑就是做雕塑产品,没有艺术问题,只有艺术体制。
Hi:所以你开始追古?
梁:对,但是又不能复古,古代可以让你认识到一种纵向结构性的东西。我真的不能仅仅做一个“形式爱好者”的雕塑,它应该处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里,它的位置在哪里,它要干什么,我对这个耿耿于怀(图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