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 作品中的仪式感是很奢侈的
李:我不太一样,脱离了这个营养。但是彻底脱离是不可能的,我经历过美院的洗礼,准确的说是雕塑教学的洗礼,它会用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你瞻仰。这个洗礼真实而又彻底,因为雕塑太特殊了,你必须用新的观察方法去看世界,塑造它们,而不是平面的。这个洗礼让你完全进入一个三维的世界,建构你对空间的理解,对形体的理解,好像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你没这样看过。从平面转向三维是特别难的,但这种能力可以通过训练达到,当你进入其中的时候各种问题就会出现,比如审美、意境、精神性。而我很早就主动从里面跳出来了,我回避了我所擅长的,选择了对我有吸引力但是可能很较劲的,我对各种材料、科技和复杂的零件如何组装肯定不擅长,我脱离了雕塑中传统的营养,反而变得更开阔。但是那些营养一直在起作用,只是不那样去显现了。
李:从学院到当代系统,等于换了一个视角。选择这个视角等于从零开始,机会很多,就会迷茫,因为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当代”啊,就跟我们当年学雕塑,什么叫“形”,这很抽象。“当代”也很抽象,但是大家在里面机会均等,手持宝剑或赤手空拳是两个思路。
李:我不会主动归类,喜欢将它们统称为作品。但是雕塑和装置从定义上是可以区别的,雕塑的塑造性更多一些,装置可能与现成品的关系更密切,现成品就不是“零”的概念了。这两者可以从结构或定义上区别,但对我来说真的不是这样,我本来就选择了一个自由的世界,又何必强硬地回应已经存在的“套路”呢?
Hi:你会使用一些不那么具体的材料,比如光,从物质性上来说,这与传统的雕塑概念就不一样了。
李:就像你说的,因为它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材质,它是可虚可实的。我想让作品中的东西在人们的心里留的时间更长,而不是追求这个东西本身的存在是否可以很长时间。这种存在,是指它表达出来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无所顾忌。
李:那种东西是种假象,如果作品没有传达出它本身的东西,那就是个废物。它作为物质存在,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如果我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材料,心里就会没谱,东西做完了能是什么呢?它会给很多人造成麻烦,给收藏家,布展人员,也自己也造成很多麻烦。
李:永恒和经典,这两个词很好。作品本身不再具备那些条件的时候,怎么做才是有利的。从字面上讲,这也是公平的,它没有限定在某种材料或某种形式上,永恒和经典会以各种形式存在,我想在作品中尝试着去实现。
Hi:你的作品里剧场感和叙事性很强,它是静止的、凝固的,但是又能将人们带入更多的空间维度中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李:剧场感也要看作品的内容,我宁愿将它理解为仪式感,或某种气场。其实我在试图调动整体的环境,所以作品的内容并不局限在“作品”上,整个空间或许都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元素,我喜欢把握这种整体性的东西,给你一个系统把你笼罩在里面,这就是我创作的某个途径。从雕塑来讲,从古到今都不是在单独呈现一个物件,比如古希腊的雕塑为什么会配底座,为什么会有背景和一个合适的空间,其实大家一直强调这个问题,只不过现代人忽略了,把目光集中在了一个仅供欣赏的物件上,它不被固定在某个地方,而是在藏家手中流转。过去经典的雕塑它必须在那个环境中和情境下,就跟佛龛和石窟似的。但因为现代收藏概念的局限性,你不可能造一个石窟去让人去收藏。
李:因为它必须要流传,可以移动,所以整体上都有局限性,因为每个人都是可以拥有的,这样它就会失去某些特殊的、整体的东西。但是现在雕塑的整体发展上又不是那么强调这些问题,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仪式感,这是很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