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 结束了,开始吧
陈飞起了大早,溜到大人前夜奋战的牌桌上,拿起一张扑克收了起来——这是他最早接触的色情图像,那时候他上小学。其实,扑克上印的是库尔贝的作品——《世界的起源》。相对画风正派的艺术家,陈飞偏爱有些“恶趣味”的大师,这和他本人多少有些相像。作品《人人都爱库尔贝》中,陈飞把女人体换成了男人体,眼睛躲不开了,对吗?他把三分的坏,用在了七分的艺术上,做足了十分的陈飞。
医用的人体解剖图很美丽,真实的肉体却暗淡无光,当“痛”、“牺牲”、“伤害”和“美丽”并置的时候,“趣味”在表面,“情绪”却深藏其中;当然,纹身也很美丽,它是皮肤上的皮,是男人的力量,也是害怕伤害的伪装;衣服,是渴望褪去的布,是藏不住的肉体,是看得见的身份,和看不见的欲望。
这是身体的秘密,也是画面的钥匙吧。
谈到性和伦理的时候,陈飞给我讲了影片《美国丽人》。说尽的是故事,说不尽的是人性。2013年底,陈飞开始创作《继父》——色情又暴力的片段。在这个故事里,有两条并行的线索,一个是男人和女孩的身份(继父和女儿),一个是男女间的关系。继父高高在上,充满着性挑逗,对女孩的蔑视和幻想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女孩姿态柔弱,面无表情,餐盘里的樱桃也小的可怜,三副刀叉整齐摆放,谁说她没有做好用餐的准备呢?复杂的身份,充满暗示的情节,没有对白,也不是流动的画面。在看图说话的基础上,陈飞加入了时间,这个时间足以让我们看场电影了。
他是导演,拍过不止这一部戏。于是从《继父》往回看,作品《青春》、《坏叔叔——致安东尼奥尼》、《放学早回家》,陈飞延续了在性、暴力和男女关系里的思考和趣味。它们时隔几年,却不断呈现。陈飞对时空的并置、错位和延续,呈现了因果,也有了脉络。
陈飞说,《继父》是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是新的开始。他笑着,在讲那些故事的时候。但每当我深入画中角色,并触及他的个人生活时,陈飞会轻描淡写一番:“全在画里了。”
展览“我和肉”(香港贝浩登),陈飞把一张哭泣的脸放置其中,很特别,捧着它的时候,就像捧着一张人脸一样,陈飞给我解释着。当你看惯了那些漂亮的纹身,习惯了藏起来的“痛”,并乐于看着这个男人把伤害描述得微不足道时,这样的哭泣就足够震撼了。《总有相见时》,陈飞说,名字已经告诉你了一切。原本是私密的日记,如今却暴露在大家面前,是痛,也是勇气吧。
终于,还是完成了采访。可惜的是,没有看见陈飞随手勾勒的小稿。据他所说,这些小稿只有不到10厘米的宽度,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我想象着它们在流动,是恢弘的景象。在新的问题里,一切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