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朋友” 一场关于青年雕塑的权力置换游戏
Hi:最初以“找朋友”这种方式形成展览组织的原因是什么?
高:最初的想法是源自对在艺术圈自身工作中遇到问题的反思。初衷有两个,第一,话语权究竟在谁手里?当我们参与很多青年艺术家的推介项目,面对这种临时推荐,往往推荐的名单永远是所熟悉的艺术家,甚至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挖掘好的艺术家。有一些好的艺术家,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羞于表达的,无法进入大家的视野。第二,不破不立,当注重策展理念的当下,已经对策展人提出新的挑战,作为美术馆,也在思考,策展人甚至艺术圈的边界在哪里?如何更有突破性,同时更有益于发现好的艺术家。第三,回归到今日美术馆一直在强调的能量、温度、态度,展览是否能准确地表达策展人及艺术家的态度,不流于平庸而无法引起关注。同时,希望通过展览传递温度和能量。所以这次从童年的儿歌“找朋友”出发,选择了击鼓传花式的方式,打破权力的过度集中,而将艺术家调动起来,完成能量的互动。
吴:其中有很多社会学因素。艺术家还是以创作为核心,让他推荐谁是好的艺术家时,他们同时要承担责任。UNMASK那天发言时,也表示刚开始没有理解,等他反应过来时,觉得特别紧张。或许依旧有一些中间环节是亲情打过艺术本体价值,但整个展览体系还是越来越严肃,找到很多触动人的作品。这恰恰是在我们视野之外被忽略掉的。“找朋友”这个展览其实是在建构一种管理方式,自我生发和自我鼓励是最好的管理机制,这个项目里中,艺术家积极参与并严肃推进的过程,是这个结构本身的促进作用。
Hi:艺术家同时担负了创作者和一部分策划者的双重身份,在这种权利的转换中,是否会影响了艺术家的个人展示的思路?这种深度的参与度是否形成了与其他群展不同的呈现方式?
吴:这次展览变成了平台,更像是一个博览会。展开的三条线索在推荐与被推荐的过程中,艺术家完成了自我搭建PK平台的过程,拿出什么样的作品,如何在这个平台中突显自己是每个艺术家需要思考的问题。很有趣的是,展览中,老面孔和新面孔都见到了,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呈现,对于那些已经被熟悉的艺术家,他们如何在这样的展览中完成表述,拿出新的作品,而那些不曾被关注的艺术家也呈现了自己最为诚意的作品。而在当代展览系统和艺术家创作系统中,经常使用权力的方式反权力,其中革命或破坏性的因素很大,这也是很多人对当代艺术这一方面表现过多而有所质疑的原因。我认为,“找朋友”这个展览恰恰找到权力中积极的因素进行了一种团队化的表述。如果对这个展览还需反思的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还没有那么多,有窃喜,但从挖掘艺术家的角度让我们自己看到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Hi:哪些作品给予了你们惊喜?
高:王礼军的粉笔的作品也印象很深,充满了青春回忆的感觉。宋振的作品,关于器官的乐器,唯一觉得很遗憾,没有条件进行现场互动,如果加上声音的互动一定现场感很好。朱玺的灯箱在视觉上的呈现也非常好。我看到了很多以前不在我视野之内的作品,发现了很多。
Hi:最初,为何会将今日美术馆年度项目的关注放在雕塑这个领域里来?
高:第一,这也是我要找朋友的过程,与吴洪亮合作。第二,架上绘画发展到今天,展示机会非常多,但雕塑艺术家缺乏展示的机会,并且作品可以销售的规律是非常好被拿捏的,但在真正探讨雕塑问题的艺术家面对很多冲突性,并且作品不可销售性非常强,所以他们的生存和推广变成很大的问题。
吴:如果说,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做青年雕塑家,我想,除了情感之外,就是他们遇到的困难会比从事架上绘画创作的年轻人多得多。因为生活等种种因素导致他们最终放弃或改行的占绝大多数。所以中国雕塑学会沙龙作为一个年轻艺术家的学术组织最应该做的就是帮助那些市场帮助不到的艺术家。
高:对,我们当时曾预想过展览最终的走向,或许会出现艺术家为了学术故意走到空洞玄妙的方向中。但我们认为,如果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不怕,因为很多人依旧是在认真思考的,这些创作本身不太容易得到商业的挟持,作为一个非营利性的项目,我们希望将这种指向性针对那些更为真实的艺术家,专注于自身对于雕塑本身问题的讨论。
高:雕塑面临很多问题,包括学习雕塑的学生们也会有很多困惑,未来的走向究竟是什么。厉槟源是学雕塑的,但现在与传统雕塑毫无关系。当然,还有很多人还在坚持传统雕塑,他们认为这是很重要的,这就是多样性,艺术没有固定的标准。
吴:从学院系统科班出来的,对空间气场的把握是完全不同的。今天所讨论的雕塑肯定不是50年前的雕塑,所谓模糊,恰恰是中国这个国家特别清楚的事情,以雕塑作为切入点,最终呈现出什么形态是不可控的,但进入的路径是指向艺术的。或许,很多艺术家并不是学习雕塑的,但他对这种状态感兴趣。尽管,对于展览中的有些作品我持保留意见,但这本就是游戏,游戏所呈现的多样性是游戏本身的价值。同时,从美术史的角度,不管是宋元明的绘画断代,还是西方艺术流派的风格差异,当进入某个时期时,觉得个体创作是千差万别,但从历史的角度看待,很容易被归类。创作不要被边界所限制,因为所谓边界是这个时代划的。
高:什么是好的作品,我个人的标准是,可以引发一群人去思考并探索。有些作品很难从简单的层面表达充分,但通过作品的气场会受到影响,引起生发,会刺激其他艺术家的创作角度。或许,这就是圈内里看门道,圈外人看热闹。争论也好,思考也好,这才促进了艺术向前发展,以至于有些人提出艺术的终端是不是哲学,哲学的死亡是否会影响艺术的死亡。在这种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中,唯一怕的就是停止思考,这就是评判的基本标准。
吴:做美术馆的人经常会被问到的问题。什么是好的作品?我有两样东西作比喻,一是酒,经过提炼升华,一杯透彻的酒让人醉;再是茶,饮罢不醉,但令人清明。不好的如八宝粥,充饥而已。后现代这个词往往是种借口,借由田野调查、原生态、跨学科的内容形成文本,字比作品多,组装式的结果。我希望,未来回顾现在的时期,作品不仅仅是组装式这么简单,应该寻找一些更有价值的作品。
吴:这就是所谓积淀和耐心不够,艺术一定是有门槛、有技术问题的,如果技术问题没有解决的话,作品就不够达到最极致的程度,这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艺术家的做法。如果糙,也应该是艺术家有意为之的糙,而不是借口。
高:我们已经开始讨论艺术本源的重要问题了,我认为艺术家也是在不断完善的过程,你不能期待在一件作品中就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有些作品完成度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这或许不是作品的全部,也需要大量的经验,与材料的磨合和敏感,这也是考验艺术家的过程,他们也在学习和成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