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勤×黑国强：嘉德典亚，要做超越TEFAF的中国版
我们作为一家专注于当代艺术的媒体，之所以会深度关注嘉德典亚（GFAA）这个定位于中西方古董、古典艺术的博览会，既是因为它是文化新地标——嘉德艺术中心的重磅活动之一，也是因为寇勤、黑国强两位嘉德典亚的掌舵者，他们的影响力和活跃度已经不拘泥于“当代”或是“非当代”的圈子了。25年前，寇勤为刚刚成立的嘉德拍卖写下“中国呼唤着自己的Sotheby’s、Christie’s”的口号，如今嘉德已经间接成为了苏富比的股东；20世纪90年代，黑国强从跑古董店做起，而如今已经成为香港、北京两地古董博览会的主办方。当问到是否要以“中国的TEFAF”为目标时，从他们两位传达出的语气来看：嘉德典亚的目标，远远不止于此。
寇勤 嘉德投资董事总裁兼CEO、嘉德艺术中心总经理（摄影：董林）
嘉德艺术中心让集团对外的触点更丰富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迄今嘉德艺术中心对公众开放一周年，这对嘉德集团都有哪些积极影响？
寇勤（以下简写为寇）：嘉德艺术中心的建成是出于集团的战略性考虑，希望能打造一个更稳定、更有包容性和辐射性的平台。首先是给予嘉德拍卖支持，让相关的服务、运营和管理更加规范、更加便利、更加安全，也更加高效，同时也降低相应的成本。
其次能够给予展览的支持。拍卖一年只有两季，但我们和藏家的沟通及市场的推广是长线工作。从去年运营的情况来看，很多收藏家、艺术家，在他们持有或创作的作品展示介绍中，嘉德艺术中心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除此之外，嘉德更大的考量在于扩大社会覆盖面，把艺术品交易的平台延伸到更多的教育、培养和逐步扩大市场范围等方面。比如嘉德艺术中心一年有1/3的时间用来做和拍卖相关的事，2/3的时间就能用于以前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场地去做的一些有趣的活动，广泛地向社会的艺术爱好者提供不同题材、不同风格、不同样式的高水准、高品质活动，使中国嘉德对外的触点变得更加丰富。
王府井大街1号，嘉德艺术中心夜景
Hi：听说嘉德艺术中心楼上的酒店也在筹备中了。
寇：对。嘉德艺术中心除了拍卖、展览的公共空间，及以嘉德拍卖、嘉德艺术中心为主要基地的办公、仓储空间之外，也有为相关艺术活动提供配套服务的酒店。酒店取名为璞瑄酒店，有116间客房，规模不算大，但能够最大程度为客户提供支持。以前我们住酒店去征集作品的时候，有一个很深的体会：一些画、器物没有办法在酒店存放，房间里的保险箱太小，把一个几百万的作品交给前台保管又不现实。所以我们特别要求设计了全世界最大的酒店客房保险箱。一米多深，半人高，画、瓷器都放得进去，防水、防盗、防爆破，之前我和客人沟通过，他们听了也很高兴。
另外我还利用艺术中心大楼里的一个空间，做了一个“艺术品金库”，为客户提供专门的仓储服务。房间均是钢板结构，按照国际风险防控机构的评估要求打造。加上我们还有泰康保险为背景，这些也都是以前国内所没有的。
发挥嘉德集团的优势，改善国内古董博览会的被动局面
Hi：马上又要迎来2018嘉德典亚艺术周了。目前国内古董设计类的博览会还是较少，你如何看待这类博览会未来发展的前景？
寇：这和中国嘉德25年拍卖的背景有关。我们拍卖的主体还是书画和瓷器、工艺品，即便说最近这几年嘉德在当代艺术等其他方面也有了不错的成绩，但是整体来看，还是不能够和中国书画、瓷器相比。因此嘉德典亚的定位也是考虑到我们自身的资源优势。五年前我们在初创阶段，有很多来自西方的机构，他们曾表示因为政策不明显，不知道如何进入中国的博览会市场。我一直认为，中国的拍卖业是越位的，拍卖走到了一级市场前面。但也并不是拍卖自己非要越位，而是市场大环境所致。在这种情况下，博览会在中国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尤其是中西方古董、经典艺术这一块。
站在嘉德的角度，博览会和拍卖也是很有意思的互动，因为它们的交易方式是相反的，拍卖就在那几个小时，越叫越贵，整个过程心惊肉跳的；而博览会就很轻松，大家可以慢慢逛，价格也可以商量的，很多有钱但是没经验的人也可以通过博览会慢慢学习，慢慢培养这种氛围。
Hi：嘉德拍卖和嘉德典亚的客人有重叠吗？
寇：我们有统计，但是有时候比较难计算。因为博览会不像拍卖每一个成交都是有记录的。虽然没有法律规定画廊卖了什么要报备给主办方，但是有一种情况我们是知道的：我们非常规范地解决了海外艺术品进入中国博览会，各种手续、清关，包括最后的结算，都是嘉德艺术中心在做。因此从这个层面来看，应该说拍卖和博览会的客人交叉的程度是在慢慢增加的，新人更多。
越有特色，才越有成就
Hi：随着嘉德典亚名气越来越大，对机构的筛选标准都有哪些变化？
寇：嘉德典亚今年第五年了，我对它的评价是它是在健康稳定地发展。因为我们一向做事情的风格是不保守的，但又不会冒进去做。第二，它的标准是不能够降低的，基本原则要遵循。同时还要扩大国际影响力。我是觉得越做得有特色，才越有成就；做得大而全，反而有可能碰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困难。
Hi：那么嘉德典亚的目标是什么？中国的TEFAF？
寇：这种对标也不能说不对，大体的方向我想是这样的，但是我们没有提这个口号。25年前嘉德拍卖成立的时候，我去报社发广告，写过这么一段话：中国呼唤着自己的Sotheby’s、Christie’s。那个时候其实大家都觉得是很难的，但是现在人们都说嘉德已经间接成为苏富比的股东了（笑）。25年后的今天回头再看，当时这么说是对的，目标是可行的。嘉德典亚也是如此，现在我还不好讲这个目标，但是大家都会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Hi：今年的五周年，嘉德典亚会有哪些变化吗？
寇：设计板块的重点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跟同事们开玩笑说，最大的变化是我们今年是招展截止时间是最快的一年，比哪一年都快。去年嘉德典亚一结束，就有参展机构开始和我们沟通“明年我要来”。包括曾经有种种原因去年没来的机构，这次也表示要来。所以说整个的参展愿望是在增加。参展的作品门类、数量，也比去年丰富很多。
Hi：嘉德艺术中心是要通过嘉德典亚艺术周孵化出更多的内容吗？
寇：对，因为这些拍卖之外的活动覆盖面更广，它特别适合中国嘉德扩大客户资源，而且是不同层面上的资源。比如我们在暑期做了“深海之光”，很多父母带着孩子来了，这对嘉德艺术中心基本的社会知名度是有影响的；再比如香奈尔的活动，门口排队的清一色都是热爱时尚的年轻人，拿着手机在里面自拍然后发社交平台，向全球时尚界、奢侈品消费的人群做最直接的推广；再比如“启功展”等学术展览，很多年迈的老先生坐着轮椅都来了，很多老艺术家看到嘉德艺术中心的场地很不错，也想跟我们聊在这办回顾展……所以这些影响力是多方面的，你的合作方所带来的间接的、正面的影响和商业推动都会留存下来，而且这个效果是长期延续的。
黑国强 典亚艺博创办人及总监、研木得益总监、香港古董及艺廊商会主席
再当主办方，把同样的水平和品味带到内地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你在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接触古董生意，2006年创立典亚艺博的前身“亚洲国际古玩及艺术博览会”，这给之后创立嘉德典亚带来了哪些经验？
黑国强（以下简写为黑）：20世纪90年代我在香港国外两边跑为主，从跑古董店到古董博览会，再到帮安思远先生去操办博览会，又到自己回香港变成博览会主办方，把国外成熟的古典艺术博览会经验带到香港。今天我把同样的经验，同样的模式，同样的水平跟品位也带到了内地。过去内地没有真正出现过古董为主的博览会，但曾经因为北京奥运会有大量不同的类似活动出现，但这些活动持续性非常低，都是一、两届就没有再办了。
从香港的典亚艺博到北京的嘉德典亚，都是纯商业性操作的博览会，这在内地过去是非常少见的。现在内地的博览会，差不多九成以上都是当代艺术主打的博览会，跟古董有关的几乎没有，所以能在国内举办一个指标性的古董、古典艺术博览会是非常重要的。
Hi：和嘉德什么时候开始结缘？2014年和嘉德合作推出嘉德典亚的契机又是什么？
黑：这有点像看电视剧，有第一、第二、第三季。第一季是我在国外从一个观众，到一个画廊主、参展商；第二季就是我在香港成为主办方；第三季是我回到北京跟嘉德合作推出嘉德典亚。当年2006年香港典亚艺博诞生，也是我结婚以后最后一届参加纽约国际亚洲艺术博览会。这之前有一次我太太问我，为什么香港没有古董博览会？我说不是没有，但都是以西方古董商、西方画廊为主的主办方，持续性也很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办了几次就不了了之，于是我就兴起办典亚艺博的念头。
同样的问题在内地，我也产生同样的疑问，为什么内地没有古典艺术类的博览会？特别是商业、专业操作的主办方，所以我想到应该有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才能把这个概念引进内地。后来和嘉德进行了沟通、提案，寻求合作的机会。大概历时了两年，终于在2014年举办了首次嘉德典亚。当年嘉德没有自己的场地，就在国家会议中心举办。到了2017年终于有自己的场地了，直到今天我们也一直在探索。
Hi：2017年嘉德艺术中心对公众开放，这是否是嘉德典亚的转折点？
黑：肯定是转折点。嘉德艺术中心的建立，不光对嘉德典亚本身是一个正面的改变，其实对北京也起到了标杆作用。从去年嘉德典亚结束后，嘉德艺术中心做了很多不同的展览，对学术研究、商业市场和非商业操作都起到了补充作用，这是非常重要的。
香港是窗口，为内地市场提供养分
Hi：根据你多年的从业经验和观察，中国内地的古董市场和香港甚至国际都有哪些不同？
黑：最大的不同还是税务、进出口的问题。当然这方面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有大幅度改变。香港是一个窗口，为内地起到补充作用。香港的市场为内地提供了健康有力的养分，让后者未来能有更健康的发展和改变。我们都知道过去有大量的古玩市场，从地摊到所谓的古玩城，再到大量的拍卖出现，这种现象其实有点乱。现在市场正处于一个调整期，嘉德典亚让国外成熟的、有水平的古董商把他们的眼光和品位带进内地市场，这对国内古董市场的发展有非常正面跟健康的作用。这个风向的改变我们已经看到了，当然还是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过程才看到成果。
Hi：进出口政策会不会也是嘉德典亚目前面临的主要困难？
黑：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找嘉德合作的原因。经过探讨，中国嘉德在报关、文物检验、税务等方面都能配合我们，特别是给国外参展商带来很大的方便。中国内地和香港、西方的市场和政策都不一样，我们要配合政策去做。嘉德方面恰恰能将这些问题去协调解决，不然很多画廊和古董店真的很难进入中国内地的市场。这方面你说得没错，我们最先想到的确实也是这个问题。
不只是简单地要做“中国版TEFAF”
Hi：今年的嘉德典亚都有哪些亮点？
黑：今年会有西方名词的“Antiquities”，即“古物”——真的是文物级的那些古董，会在嘉德典亚亮相。比如说古希腊，古代中东亚、伊斯兰、古埃及的文物，这些过去就算在内地博物馆看到的机会也非常少。但是这次能在一个商业性的博览会看到它们，并且是可以接触甚至可以收藏的，在国内来说几乎是第一次。所以这个机会对国内的藏家和普通观众来说都是非常难得的。
Hi：你觉得嘉德典亚和“中国的TEFAF”这个距离还有多远？
黑：寇总说的对，我们没有使用这个口号，但我们有这种目标。至于距离还不好预测。因为无论是TEFAF还是Masterpiece，其实他们也慢慢有一些改变，特别是这两年有一些更新。比如说有一些老字号的画廊可能由于自己本身的问题或是博览会的问题不再参展。现在很难客观去评定是以前TEFAF的标准还是现在TEFAF的标准，所以嘉德典亚也不太好去比较。但是嘉德典亚的灵活，特别从香港到北京之间的灵活改变，引进新品种的做法，我反而觉得TEFAF在学我们。所以我们不会简单地把“中国的TEFAF”视作表面的目标，但是它的管理规划、操作、市场推广方法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这是真的。
要多考虑年轻观众、藏家的口味
Hi：近几年有很多中国古董在国际二级市场上拍，或许也有的流回国内。在你看来这对中国古董的一级市场有影响吗？
黑：是有影响的。不管过去的历史怎么样，现在买回去是一个主流的观念。国外的拍卖、国外的古董店都起到了一个这样的作用，把过去我们丢失的、流失的文物买回去。这其中有私人收藏，也有公共机构比如说博物馆收藏。可能每一件事都需要不同的政策去鼓励，去把它完善。不管是私人藏家还是机构，把文物、古董买回去，这是主流方向。
Hi：你会关注当代艺术类的博览会吗？这类艺博会有哪些值得嘉德典亚借鉴的吗？
黑：秋天的时候比较难，因为我们有自己的活动要操办。春天的时候，我会在纽约、伦敦、比利时、香港等不同国家/城市参观四到五个大型的博览会，也包括一些当代艺术的博览会。我觉得有几点值得我们古董类博览会所借鉴的，主要是市场推广跟宣传手法，可能要多考虑一些年轻观众、藏家的口味去做市场推广宣传、设计，要比以前要更注重仪式、形象。过去普普通通的一个摊位摆一些古董就够了，现在不行，还要有装璜、概念、主题。我们作为主办方，从香港到北京，其实就要给参展商提供意见，也给观众提供意见。
内地的大多数博览会都比较年轻，可能两到三年就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改变，这点反而在国外的艺术博览会比较难看到，因为他们的历史太久，模式已经固定了，让他们冒然做一些改变是非常难的。反而我们国内这些比较年轻的博览会比较容易去接受这种改变，这是我们的优势。当代博览会的特点就是年轻，是我们要学习的。我跟观众的心态一样：当代博览会能给观众带来一种什么感觉？我们能不能学习？这也是我每次去不同的博览会都会考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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