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如何描绘自己?从一张500年前的自画像说起

作者:李天琪、张朝贝图片提供:艺术家及本刊资料室 2020年5月11日 专题话题

提到女性艺术家的自画像,你也许会想到头戴花环,脖子上却围着一条荆棘项链的弗里达(Frida Kahlo),在她一生创作的140余幅作品中有55张都是自画像;也许会是一张没有那么色彩斑斓的珂勒惠支(Kaethe Kollwitz)炭笔自画像,除了一张由数根粗粝的线条勾勒的脸,再没有任何其他的细节……从一张约500年前的自画像到现在,抛开男性视角对于女性的描绘,她们眼中的自己是怎样的?

贝里尔·库克 (Beryl Cook 1926-2008) 《桥牌聚会》 布面油画 1997 ©John Cook 2017
贝里尔·库克 (Beryl Cook 1926-2008) 《桥牌聚会》 布面油画 1997 ©John Cook 2017
她们如何描绘自己?从一张500年前的自画像说起
如果追溯到文艺复兴时期,目前西方艺术史上已知的第一幅女性自画像出自卡特里娜·凡·霍姆森(Catharina van Hemessen)之手,当时的她只有20岁。
 
肖像的左上方有她的签字:“我,Catharina van Hemessen,于1548年20岁之时画下自己”。除了“第一幅女性自画像”,这件作品还有另外一个“第一”头衔:艺术史上首幅人物坐在画架前的自画像。签名、日期、画架,这些元素很大程度上表明了卡特里娜的自我认同或对画家身份的明确。
卡特里娜·凡·霍姆森(1528-after1587)《自画像》 33×26.5cm 布面油画 1548 俄罗斯埃尔米塔日博物馆馆藏
卡特里娜·凡·霍姆森(1528-after1587)《自画像》 33×26.5cm 布面油画 1548 俄罗斯埃尔米塔日博物馆馆藏
500年之前,一个女性若想成为画家,必须跨越重重的障碍:画家的训练常会涉及尸体解剖和裸体男性模特研究,学徒制则要求他(她)从青少年时代起就与一位年龄较大的艺术家一起生活4到5年,这些因素使得那个年代的女性艺术家极为罕见。而卡特里娜和同时代的大多数女画家一样,是由自己的画家父亲训练的,文艺复兴晚期的著名女画家玛利塔·鲁布斯提(Marietta Robusti 1554-1590)就是威尼斯画派的“三杰”之一的丁托列托(Tintoretto)的女儿。
 
直至文艺复兴结束,女画家还只能画静物、画肖像,而意大利巴洛克画家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Artemisia Gentileschi)在17世纪初期突破了女性不能触碰宗教及历史题材的藩篱。她的父亲是卡拉瓦乔的追随者、著名风格主义画家奥拉齐奥(Orazio),阿尔泰米西娅在绘画上也继承了卡拉瓦乔的明暗对比手法和强烈戏剧性。
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Artemisia Gentileschi 1593-约1656) 《作为鲁特琴演奏者的自画像》 78×72cm 布面油画 约1615-1618 沃兹沃思艺术博物馆馆藏 摄影:Allen Phillips
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Artemisia Gentileschi 1593-约1656) 《作为鲁特琴演奏者的自画像》 78×72cm 布面油画 约1615-1618 沃兹沃思艺术博物馆馆藏 摄影:Allen Phillips
因为美术学院不接收女学生,父亲只好为她找了一位私人教师——他的画家朋友阿戈斯蒂诺·塔西(Agostino Tassi),没想到这成为了伴随阿尔泰米西娅一生的噩梦。塔西强暴了阿尔泰米西娅。最终,塔西被判一年监禁、五年流放,阿尔泰米西娅也感到身心俱疲。在此期间,她创作了那幅著名的《朱迪思斩首霍洛弗涅斯》,朱迪思是《圣经》中的女英雄,为了拯救快被贡献的城池,她趁霍洛弗内斯将军酣睡之际用利剑将其斩首。画作中显而易见的暴力和女性力量常被分析者认为是阿尔泰米西娅因这一痛苦经历而产生的复仇意愿。
 
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朱迪思斩首霍洛弗涅斯》 199×163cm 布面油画 1612 乌菲兹美术馆馆藏
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朱迪思斩首霍洛弗涅斯》 199×163cm 布面油画 1612 乌菲兹美术馆馆藏
19世纪七八十年代,发源于法国的印象派到达鼎盛时期,玛丽·卡萨特(Mary Cassatt 1844-1926)成为少数活跃在法国的美国画家,也是唯一一个被法国印象派画家邀请参加作品展的美国人。
 
早期她的作品主题多为妇女间的活动,进入成熟期后则以母亲与孩子为主。她的作品大多以油画、彩色蜡笔画和版画的形式展现。作品具有强烈的设计感,再加上她自己精湛的素描能力和对色彩的把控能力,个人特色非常明显。
 
她曾这样形容:“画家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易行的通衡大道,另一条则是坎坷的羊肠小路。”她自称走的是后一条路。
玛丽·卡萨特 《自画像》 32.7×24.6cm 水粉、水彩 约1880 美国国家肖像画廊馆藏
玛丽·卡萨特 《自画像》 32.7×24.6cm 水粉、水彩 约1880 美国国家肖像画廊馆藏
她们如何描绘自己?从一张500年前的自画像说起
作为20世纪德国最重要、最著名的画家、版画家和雕塑家之一,凯绥·珂勒惠支于1934年67岁时做出了这幅极具力量的自画像。画中的她皱纹横生、神情肃穆,带着一股无言的悲怆。
 
珂勒惠支14岁时开始学习绘画,1898年开始在柏林女子艺术学院任教。她被誉为民主主义的宣传家、悲观困苦的画手、宗教艺术家。她也是鲁迅先生最为推崇的女性艺术家,国内很多著名艺术家如曾梵志、黄锐等,作品都很大程度上受到她的影响。
凯绥·珂勒惠支 (Käthe Kollwitz 1867-1945)《自画像》 37.4×26.9cm 牛皮纸上的平板印刷 1934加拿大国家美术馆馆藏  图片: NGC
凯绥·珂勒惠支 (Käthe Kollwitz 1867-1945)《自画像》 37.4×26.9cm 牛皮纸上的平板印刷 1934加拿大国家美术馆馆藏  图片: NGC
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20年代左右,一些欧美国家女性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并不断开展女权运动,1915-1920年期间,包括英国、美国、德国、加拿大在内的多个国家立法赋予女性投票权,这一时期女艺术家的创作也开始有了摆脱性别束缚的苗头。
 
罗曼尼·布鲁克斯(Romain Brooks 1874-1970)就是其中的一位反叛者。她画中的女性几乎彻底丢弃了全部的柔媚,短发、黑色西装和灰色背景让她们们带上了一股严厉和英气,仅剩的女性线索就是淡淡的一抹红唇。作为一个公开的女同性恋者,她曾是作家娜塔莉·克利福德·巴尼(Natalie Clifford Barney)相爱50年的伴侣。这个自由的美国女性曾说:“我们是我们能够成为的人,而不是应该成为的人。”
 
罗曼尼·布鲁克斯 《自画像》117.5×68.3cm 布面油画 1923 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馆藏   ©2017 Photo Smithsonian American Art Museum
罗曼尼·布鲁克斯 《自画像》117.5×68.3cm 布面油画 1923 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馆藏   ©2017 Photo Smithsonian American Art Museum
罗曼尼·布鲁克斯《乌娜·杜鲁布里奇女士》 127.3×76.4cm 布面油画 1924 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馆藏   ©2017 Photo Smithsonian American Art Museum
罗曼尼·布鲁克斯《乌娜·杜鲁布里奇女士》 127.3×76.4cm 布面油画 1924 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馆藏   ©2017 Photo Smithsonian American Art Museum
1923年,罗曼尼·布鲁克斯画下这幅《自画像》时,中国艺术家潘玉良(1895—1977)进入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在彼时的中国,用自画像表达自我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潘玉良。

这位身世传奇的女性艺术家,14岁被舅舅卖入妓院,17岁被芜湖海关监督潘赞化赎出,纳为妾,后来成为上海图画美术学校男女同校后的第一批女学生,入校后首次公开展出的作品便是自己的裸体自画像。
潘玉良《自画像》90×64cm 油画 1941 安徽博物馆藏
潘玉良《自画像》90×64cm 油画 1941 安徽博物馆藏
潘玉良《自画像》73×59cm 油画 1945
潘玉良《自画像》73×59cm 油画 1945
作为民国初年那一代女艺术家中最早走出国门的一位,方君璧(1898—1986)于1912年便随姐姐方君瑛赴法留学,后来成为第一位考入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校的中国女学生。
 
与潘玉良笔下的人物不同,方君璧的肖像临摹更喜欢将人物置身于特定的情景中,以达到古雅的诗意效果,《吹笛女》是她最负盛名、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这种特点也体现在她留下来的几幅自画像中。在《寻梅》这幅自画像中,画家身披红色长袍站在雪后的梅花丛间,身姿绰约,典雅端庄。

 
方君璧《寻梅》自画像
方君璧《寻梅》自画像
同时期大洋彼岸的墨西哥,也有一位如今已声名远播的女性艺术家弗里达·卡罗。她幼年时得过小儿麻痹,致使右腿萎缩。18岁乘坐公共汽车时,与一辆有轨电车相撞,导致颈椎断裂、右腿粉碎性骨折。
 
弗里达的作品大部分都在记录自己的故事,她在作品里穿着墨西哥的传统服饰,周围是她的宠物和家乡的蔬果。弗里达的自画像极具个人特色,以她的一字眉和嘴唇上淡淡的胡须闻名。在她的一生创作的140多张画作中,有55张都是她的自画像。
弗里达·卡罗《带刺项链和蜂鸟的自画像》1940
弗里达·卡罗《带刺项链和蜂鸟的自画像》1940
她们如何描绘自己?从一张500年前的自画像说起
很多时候,我们可能没有注意过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 1911—2010)是否画过自画像。因为那只标志性的大蜘蛛,似乎就是她自己的画像。尽管布尔乔亚一再拒绝自己被贴上女性艺术家的标签,但不可否认她一度被视为女权主义及女性艺术家的代表人物。
 
事实上,不只是巨型的蜘蛛,那些细长型《梭子形的女人》《带包的女人》雕塑作品、那些悬挂的螺旋形人物形象……几乎一切都是她生活的真实写照,都可以看作她的自画像。
路易丝·布尔乔亚《带包的女人》165.1×45.7×30.5cm 青铜、着色、不锈钢 1949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龙美术馆(西岸馆)展览现场,2018
路易丝·布尔乔亚《带包的女人》165.1×45.7×30.5cm 青铜、着色、不锈钢 1949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龙美术馆(西岸馆)展览现场,2018
路易斯·布尔乔亚《螺旋形女人》48.3×10.2×14cm 青铜、石板盘,悬挂件 1984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松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罗颖
路易斯·布尔乔亚《螺旋形女人》48.3×10.2×14cm 青铜、石板盘,悬挂件 1984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松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罗颖
大蜘蛛之于布尔乔亚,如同圆点之于草间弥生(Yayoi Kusama,b.1929)。
 
1939年,草间弥生10岁那年,开始被大量幻觉困扰,因而时常有自杀企图。她在相当早的创作时期就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她曾说这些奇幻的圆点都来自于自己的幻觉,这些点组成了一面无限大的网,代表了她的生命。
 
如今,草间身上有圆点女王、精神病患者、日本怪婆婆等诸多标签。她的自画像同样把自己的形象投射进波点之中,成为那些南瓜、花卉、动物之外的另一系列作品。
草间弥生《自画像》2010 ©草间弥生
草间弥生《自画像》2010 ©草间弥生
在2013年的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上,玛利亚·拉斯尼克(Maria Lassnig 1919—2014)被授予金狮终身成就奖,这位创作了大量自画像的奥地利画家,从1948年开始便将自己的艺术创作称为“身体意识绘画”(body awareness),并一直用作品回答“如果你能把拥有身体或栖居于身体里的体验视觉化,那么它会是什么样子?”拉斯尼克常用鲜艳的颜色和厚重的涂料来塑造扭曲的人物——器官不全或半人半兽,少精致、多生冷。
 
玛利亚·拉斯尼克(Maria Lassnig 1919-2014)  《带脑子的女人》 125×100cm 布面油画 1990 ©Maria Lassnig Foundation
玛利亚·拉斯尼克(Maria Lassnig 1919-2014)  《带脑子的女人》 125×100cm 布面油画 1990 ©Maria Lassnig Foundation

从未接受过一天的正规摄影训练的薇薇安·迈尔(Vivian Maier 1926—2009)是位相当神秘的摄影师,她在做保姆工作的几十年间,独自拍摄了超过十万张照片,并且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直至她再也付不出存储这些照片的钱,才把这些昔日的底片卖掉。

 
这一张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自画像或自拍照巧妙地利用了橱窗的反射,将拍摄对象嵌在自己的身体里,并使二者的腿部重合,从而把自己变成巨人。
薇薇安·迈尔 《纽约市,9月10日》 31×31cm 黑白照片 1955  ©Estate of Vivian Maier

 
薇薇安·迈尔 《纽约市,9月10日》 31×31cm 黑白照片 1955  ©Estate of Vivian Maier
 
2007年,装有薇薇安三万多张底片的箱子在一场旧物拍卖上被一位房地产经纪人以380美元买下,整理后在各大报纸上发表,在人们刚刚开始渐渐了解到这位摄影师的存在时,薇薇安去世了。2010年,薇薇安的作品开始在芝加哥进行展出,成为摄影圈中热议的人物,2014年,纪录片《寻找薇薇安·迈尔》获得了第68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纪录片奖和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片奖提名。
 
薇薇安或许从未预料到她的故事和照片能引起如此的关注和轰动,她只是日复一日地默默拍照,直至“抓住城市的芬芳,以及让这座城市拥有其爵士风味的矛盾瞬间”。
纪录片《寻找薇薇安·迈尔》海报
纪录片《寻找薇薇安·迈尔》海报
被誉为“国家珍宝”的艺术家罗斯·怀利(Rose Wylie,b.1934)可谓是大器晚成,她曾为了养家一度中断艺术创作,自四十多岁起重拾画笔后的几十年里一直默默无闻,直至千禧年后才被“发现”。2014年,80岁的罗斯·怀利荣获英国绘画至高荣誉——约翰·莫尔绘画奖,2015年其作品亮相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2015年被选为皇家院士,并在2015皇家艺术学院夏季展获得查尔斯·沃拉斯顿奖(Charles Wollaston award)。
 
罗斯·怀利不属于任何流派,她的作品色彩鲜明、线条简单、卡通感强,画中的女孩天真烂漫、充满童趣。“这个世界太严肃了,所以我喜欢做梦。” 罗斯·怀利这样说。
罗斯·怀利(Rose Wylie b.1934 )《Lolita and selffie》 182×166cm 布面油画 2018 David Zwirner画廊 © Rose Wylie
罗斯·怀利(Rose Wylie b.1934 )《Lolita and selffie》 182×166cm 布面油画 2018 David Zwirner画廊 © Rose Wylie
喜欢做梦的艺术家不止罗斯·怀利一个。这幅作于2007年的作品,是陈可(b.1978)那段时期的典型风格,一个圆鼻头小女孩,身上映射了她自己,也融合了对同龄人的观察。

陈可说,“这幅作品里两个面对面的小孩,如双胞胎,也如一人的分身。平日里脑子里好像经常会有好几个‘我’在对话。钻石有许多切面,反射不同的光芒,‘我’在不同境遇下也有不同模样,每一个都是自己也都不是,他们时而冲撞,时而和谐,一并组成了这个最丰富也最复杂的‘我’。”

陈可《世上的另一个我》170×120cm 板上塑形膏、油画颜料、丝绸 2007
陈可《世上的另一个我》170×120cm 板上塑形膏、油画颜料、丝绸 2007
艺术家刘冰(b.1985)在旅行时第一次达到非洲,画下了许多关于这篇陌生土地的画,包括她的自画像。如今她每年仍在继续旅行、画画。“我如同活在另一个世界。亲眼见到数以万计的蝼蚁夜以继日修建着参天巢穴。他们有喜有乐,也偷也抢,质感丰富,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真实。被时代裹挟着的众生,荣华富贵也好,苟延残喘也罢。让我庆幸的是,在人生的三分之一处得以重生,得以见到世界的另一面。”
她们如何描绘自己?从一张500年前的自画像说起
作为人们口中新世纪以来风靡欧美的通俗现实主义的艺术典范,伊丽莎白·佩顿(Elizabeth Peyton,b.1965)痴迷于人物画的描绘,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的学习期间一直持续描绘她感兴趣的人物肖像。从历史上的名人到和她同时代的摇滚歌手、社会名流以及身边亲密的朋友,都曾是她笔下描绘的对象。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她自己。在那些小尺寸的纸张或画布上,佩顿的作品总是在简约的笔触中带着一丝精巧的时尚感,并生动地传达出人物内心的感情。
伊丽莎白·佩顿《自画像》EP Reading(Self-portrait)2005
伊丽莎白·佩顿《自画像》EP Reading(Self-portrait)2005
伊丽莎白·佩顿《练习(羽生结弦)》2018,由格林家族收藏提供 ©伊丽莎白·佩顿
伊丽莎白·佩顿《练习(羽生结弦)》2018,由格林家族收藏提供 ©伊丽莎白·佩顿
而放眼中国当代艺术那串长长的名单,喻红(b.1966)无疑是最擅长画肖像的艺术家中的一位,艺术家肖鲁、姜杰、歌手李宇春都曾是她作品描绘的对象。很多人物喻红早在1980年代就曾画过,“2018年又开始画了,被画的人,从那时候到现在发生了很多变化。”她说。
 
1999年,女儿出生的第5年,一度停止创作的喻红重新拿起了画笔,开始创作“目击成长”系列,以每年都会画一组以自己和女儿的生活为基础的自传性绘画。
左:《人民画报》1967年第8期第17页 革命样板戏“红灯记”
右:1967年喻红1岁和姥姥在西安,1999
左:《人民画报》1967年第8期第17页 革命样板戏“红灯记”
右:1967年喻红1岁和姥姥在西安,1999
左:《山东画报》1993年第3期第22页 “给你巨奖 给你桑塔纳”
右:1993年喻红27岁和刘小东在纽约结婚,2001
左:《山东画报》1993年第3期第22页 “给你巨奖 给你桑塔纳”
右:1993年喻红27岁和刘小东在纽约结婚,2001
左:《新周刊》2016年12月15日第78-79页 大盘点“川普居然赢了”
中:2016年喻红50岁在即将被拆掉用了13年的画室
右:2016年刘娃22岁,2016
左:《新周刊》2016年12月15日第78-79页 大盘点“川普居然赢了”
中:2016年喻红50岁在即将被拆掉用了13年的画室
右:2016年刘娃22岁,2016

从学生时期开始,宋琨(b.1977)便开始进行自画像的创作。对她来说,没有模特时,把自己当试验品和研究对象,是最方便的。生活的各种体验在身上发生作用,都会留下印迹,那不是单一符号化的东西,身份和角色也是。“自画像”对于宋琨不是简单的对镜描摹,她更想把它叫“写真”。

“古代中国的‘写真’,多指追求写实的肖像画,形神兼备,不只是后来日本说的女优写真摄影什么的。神似是最棒的,顺应生命体验的变化,形象发生着怎样的改变,塑造出来。那些心领神会的瞬间,心理真实的体验,来自现实又凝聚情感,反思的沉淀和想象力,是塑造人物时最有意思的。我们是自己人生的亲历者,有个性的同时又见证那些基本的人性,同理心会提取这些普世的东西。心手合一不断磨合,这个过程最后会提纯出灵性,也许漫长的过程只为最后这一刻。”

宋琨《尊严》60×45cm 布面油画 2002
宋琨《尊严》60×45cm 布面油画 2002
宋琨《这就是我的生活2006-06-11》35×27cm 布面油画 2006
宋琨《这就是我的生活2006-06-11》35×27cm 布面油画 2006
她们如何描绘自己?从一张500年前的自画像说起
女性是马琳·杜马斯(Marlene Dumas,b.1953)作品中永恒的主题。她喜欢描绘女人、儿童和有色人种等容易受伤的弱势人群,却并不提供观众任何安慰。作为生于南非的白人,种族问题是她无法回避且深感痛苦的现实。画家通过对于人的形体和肖像的粗线条刻画,将身份问题、社会矛盾冲突表现得触目惊心。
 
这张画于1985年的自画像《平庸之恶》,源自犹太裔政治思想家汉娜·阿伦特提出的哲学术语,指在意识形态下无思想、无责任的犯罪。
马琳·杜马斯《平庸之恶》1985
马琳·杜马斯《平庸之恶》1985
翠西·艾敏(Tracey Emin,b.1963)的创作是关于成长、时间及年龄的仪式,她的作品见证着她自我发现的过程。很多时候,我们会将她作品中的物件、文字、形象视作她的自画像,不过她却认为那只是自己的情绪。
 
2017年,英国国家肖像馆收藏她于2002年创作的《死亡面具》。与艾敏的其他作品不同的是,面具刻画了她自己的形象,暗示了这件作品的自传性质,也挑战了人们对于自画像的认知。
 
翠西·艾敏《死亡面具》2002
翠西·艾敏《死亡面具》2002
英国女画家伊什贝尔·麦耶斯考夫(Ishbel Myerscough,b.1968)的肖像画总是显得“现实”“平稳”,艺术家以精心的观察和详尽的刻画闻名,早在1995年,麦耶斯考夫就赢得了肖像画的奥斯卡——英国国家肖像馆举办的年度BP肖像奖。在过往30年的绘画生涯中,她主要的描绘对象就是自己、家人和密友及同伴艺术家尚塔尔·约菲 (Chantal Joffe),画中人眼神深刻平静,展现出女性间亲密关系的珍贵时刻。
伊什贝尔·麦耶斯考夫 (Ishbel Myerscough b. 1968)《自画像》51×40.5cm 板上油画 2018 © Ishbel Myerscough

 
伊什贝尔·麦耶斯考夫 (Ishbel Myerscough b. 1968)《自画像》51×40.5cm 板上油画 2018 © Ishbel Myerscough
 
伊什贝尔·麦耶斯考夫 《母亲和女儿》 65×130cm 布面油画 2014 © Ishbel Myerscough
伊什贝尔·麦耶斯考夫 《母亲和女儿》 65×130cm 布面油画 2014 © Ishbel Myerscough
生于伦敦的艺术家塞西莉·布朗(Cecily Brown,b.1969)是西方当代绘画的关键人物之一,她将抽象和具象的艺术语言融合在一起,以缤纷的色彩、狂放的笔法和充满能量的画面形成强烈的个人特色,受到学术和市场的双重认可。1999年至2015年,塞西莉·布朗一直与高古轩画廊合作,成为聚光灯下的明星画家。在2018年的纽约苏富比春拍中,塞西莉1999年的作品《夏日痴魂(Suddenly Last Summer)》创下的670万美元的交易纪录,其市场热度可见一斑。
 
随着年龄的增长,塞西莉·布朗的创作题材已经从早期的赤裸情欲扩大到生死和女性话语权,但不变的是其作品所表现出的女性能量和混乱中的秩序感。
塞西莉·布朗 (Cecily Brown b. 1969)  《无题》 195.6 × 246.4 cm 亚麻布面油画 2013 © Cecily Brown
塞西莉·布朗 (Cecily Brown b. 1969)  《无题》 195.6 × 246.4 cm 亚麻布面油画 2013 © Cecily Brown
如今我们谈论珍妮·萨维尔(Jenny Saville,b.1970),很难避开这位“70后”艺术家凭借裸体自画像成为成为“世界最贵”的谈资,很多人不吝赞誉她为英国当代最出色的年轻女画家。
 
她作品中的女性裸体体格巨大,多以自己的身体为模特,显现出巨人般的体量和强健的肌肉。这幅以950万英镑(约合人民币8600万元)成交的自画像《Propped》创作于1992年,那年她22岁,刚刚从格拉斯哥艺术学院毕业。
珍妮·萨维尔《Propped》1992
珍妮·萨维尔《Propped》1992
珍妮·萨维尔《Propped》拍卖现场
珍妮·萨维尔《Propped》拍卖现场
她们如何描绘自己?从一张500年前的自画像说起
“我不会因为自己是女性,就强调自己是一个女性艺术家。”艺术家姜杰(b.1965)这样说道。在她们那里,“我”本身,远远大于“女性”这个过于刻意的身份概念。
 
作为雕塑艺术家,姜杰平时会有很多随手画或者随手捏的自画像作品。她谈道,相比于狭义的“自画像”,很多艺术家把自己融入到作品之中,一个个展或者一组作品都是可以是其精神性自画像。“比如我去看布尔乔亚的展览,其实对她小型的作品很感兴趣,尽管不是一张具体的自画像,但是依然能从这些作品中看到她。如果说大蜘蛛更多是有别人参与完成的作品,那么小作品更有意思的是,她作为人呈现在作品中,这是大于肖像本身的。”
 
提到那些平时随手画下的自画像,她补充道,“它们没有那么复杂,更加随性、自然,我不需要考虑必须用一种怎样的方式让它显得更当代,这时候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每位艺术家真正的不同。”
作为雕塑艺术家的姜杰,平时所画的自画像
作为雕塑艺术家的姜杰,平时所画的自画像
在某种程度上,胡尹萍(b.1983)的《身份》也是一种自画像。作品记录了她花费极大的时间和经历模仿另一个人的过程。事情缘起于2012年,胡尹萍收到朋友发给她的一张陌生女人的照片,说她与照片中的女人很像。
 
她对此解释道,“我在极度厌恶的心态下开始审视照片中的女人,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放下厌恶,产生好奇,并用自己的方式研究、接受甚至到模仿逐渐与这个陌生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心理层面的联系。这张照片也作为我个人的肖像照在现实层面进行使用。”
胡尹萍《身份》尺寸可变 彩色印刷 2012-2017
胡尹萍《身份》尺寸可变 彩色印刷 2012-2017
不过,我们却很难以女性艺术家自画像对其归类。正如她自己所说,“人会关心一块肉好不好吃,这肉是公猪掉的还是母猪掉的并不重要。只有繁衍后代才会把公母放在一起。”
 
事实上,或许胡尹萍的想法和大多数不愿被贴上标签的女性艺术家一样。关于这个话题,无论提或不提都不够正确:我们既无法忽视她们的创作,也不能刻意强调艺术家的身份、产生性别对立。
 
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男性艺术家自画像的展览或话题。我们想做以及能做的,只是想要暂时抛开男性艺术家的视角,看她们如何站在自我的角度看待和讲述自己,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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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艺术》创刊于2006年9月,拥有全球前沿的艺术信息、专业的市场分析、深入的人物采访内容,日常以十多个专业的栏目为架构,内容丰富而富有层次,全面而条理清晰,是极具可读性的当代艺术媒体平台。

《Hi艺术》的内容在坚持可读性基础之上强调原创性,每次都坚持为读者提供权威性的实用数据信息,并在年末总结当代艺术的年度发展概况,产生 “指标艺术家”、“指标拍卖行”和 “指标画廊”。该系列历经锤炼与市场检验,正逐渐成为当代艺术投资的首选参考媒体。

今天的《Hi艺术》已日渐成为业内的头部媒体,在时间的累积、新老客户的实用建议以及自身经验的不断增长下,《Hi艺术》无论是内容还是版式都在不断完善中,追求进步的脚步也从未停止,我们仍在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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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Hi艺术

《Hi艺术》杂志创刊于2006年9月, 是一本聚焦于当代艺术的专业杂志,拥有最前沿的艺术咨资讯、最专业的市场分析、最深入的人物采访等,视角多元且富有层次, 善于把握当代艺术市场脉搏,兼具专业性、前瞻性与实用性,在目前中国各种当代艺术杂志中影响力、广告份额、发行量各指标均属于领先地位。

依托《Hi艺术》杂志的品牌优势,我们全方位拓展了新媒体资源,先后推出官方网站hiart.cn和公众微信订阅号(微信号:hiart308309),成为《Hi艺术》在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上布局的重要阵地。

创建于2011年的官方网站hiart.cn定位为《Hi艺术》的网络升级版本,目前也已成为当代艺术资讯网站中最主要的选择之一。《Hi艺术》官方微信公众号注册于2014年,是当代艺术持续发布信息最久、活跃度最高的当代艺术公众号,也是目前行业内信息发布最为及时、关注视角最为多元、热点话题制作最有深度的当代艺术公众号之一,通过近多年来优质内容的持续产出,拥有行业内最为精准高效的业内用户群体。

历载十五磨砺,《Hi艺术》无疑已成为业内顶级媒体。但我们始终密切把握当代艺术的脉搏,一如既往地致力于为艺术人群与顶级收藏家及时提供原创、鲜活、专业的独家当代艺术资讯、市场分析与收藏指南,为受众提供更加精准的资讯服务。《Hi艺术》追求进步的脚步从未停止,我们仍在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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