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比利 耶稣说,天堂是孩子的

作者:静竹 2014年3月27日 专题人物
Billy Childish (Courtesy: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Photo:Brian Stevens)
Billy Childish (Courtesy: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Photo:Brian Stevens)
采访顽童比利(Billy Childish)前,我准备了严肃的问题和八卦的问题,准备聊完创作理念后问问他第一次看到前女友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一件主题为“我睡过”的作品中是什么感觉,问问他当时有没有女友、女友作何反应。最终采访时,听到电话里他妻子和孩子的声音,我放弃了这些问题。可能有人觉得作为记者这么干不够职业吧,不过我没有问出这些问题。

说起顽童比利,熟悉音乐的人会想起一位多产的音乐家,孜孜创作朋克、蓝调、摇滚、说唱、古典等多种类型的音乐,穿着小羊皮外套在演唱会上唱《滚吧漂亮妞(Get out of Here Pretty Girl)》;熟悉当代艺术的人立刻会想起翠西•艾敏(Tracey Emin)1995年著名的装置作品《1963-1995与我同床共枕过的那些人(Everyone I Have Ever Slept With 1963–1995)》——蓝色的帐篷里面密密麻麻绣了102个跟她在一张床上睡过的人的名字,其中显眼处白底黑字大大的就有顽童比利。这种跟名人、失败恋情、性联系在一起的故事最引人乐道津津。
《Baby in Blue Tam》(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Baby in Blue Tam》(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凭借自信的坚持

顽童比利原名Steven John Hamper,极其多产,创作跨界范围大,涵盖音乐、诗歌、小说、视觉艺术。平心而论,他在音乐界的名气大过当代艺术,但事实是,艺术的确是顽童比利最早萌生,也是维持时间最长的兴趣。他从小就喜欢画画,16岁因为阅读障碍离开学校后,他在船坞厂做学徒,闲暇时大量地绘画,凭借绘画如愿以偿进入美术学院。

尽管顽童比利常做惊世骇俗之举,但他对艺术却保持一种被人称为“过时的品味”。他自小喜欢达达主义,入校后喜欢蒙克和梵•高,影响他最深刻的画家是大卫•米尔恩(David Milne)、费迪南德•霍德勒(Ferdinand Hodler)和好友彼得•多依格(Peter Doig)。尽管偶然涉及雕塑、摄影、拼贴等材质,但顽童比利绝大部分作品依然是绘画,虽然不是细腻写实,但能看出主题,让人指出画面里“画了什么”的人物或风景绘画,一点不抽象,不观念,不新潮。事实上,他曾在采访中直言罗斯科的作品“看起来让人压抑,没意思”。

作为一位1959年出生的英国艺术家,坚持绘画需要极大的自信。九十年代初期,英国艺术界掀起反绘画风潮,以YBAs为首的艺术家们获得的巨大市场成功愈加打击画家们对这种古老技艺的信心。策展人Matthew Higgs曾评价说,顽童比利是有着超乎常人的自信力,才能够坚持做这些逆潮流的事情。
《Girl with Stick》(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Girl with Stick》(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局外人

顽童比利一直是个局外人。他说,自己是那种“不喜欢食堂的东西,就会走出去看看园子里长了什么”的人。
他站在规则之外。为了想遇到对艺术感兴趣、关心艺术的人进入圣马丁艺术学院,但失望地发现那里的老师和学生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除了彼得•多依格,这位他终生的挚友。他为此拒绝在学校内画画,因为“不愿意被他们玷污”。学校头疼不已,又因为他写的一些诗被指“淫秽”,一年半以后就把他开除了。

他站在主流生活之外。被开除后一直靠领失业救济金过了十几年,同时不间断地进行音乐、文学和艺术方面的创作。他说自己不是音乐家、艺术家,因为自己并没有将这些事当成工作来做。

他站在成功者之外。对于市场,他常抱着嘲讽的态度。他将称霸世界艺术市场的YBAs称为“银行家的达达主义”,说天赋对于商业而言毫无用处,反而会成为阻碍:“真的,有创造力的人在文学、音乐、艺术领域不受欢迎。他们常常受到排挤,因为这样的人不可控,招人讨厌。我就属于这种人:不可控,还招人讨厌。”他对市场成功者的批判,使他与旧情人,也是多年好友的翠西•艾敏一度彼此不讲话。
《Edge of the Forest》(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Edge of the Forest》(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与翠西•艾敏
 
翠西•艾敏的某次采访中,被问起对她生活影响最大的人,她回答说:“准确地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时期吧。我去梅德斯通艺术学院,和顽童比利在一起,住在麦德威河旁边。”

八十年代初,顽童比利被圣马丁艺术学院开除后,遇到了在麦德威设计学院学习时装的翠西•艾敏,两人成为情侣。9岁时,顽童比利曾被他家人的一个男性朋友猥亵,在他的童年中割开一道巨大的伤痕。翠西•艾敏在13岁时,也曾经历类似的事情。两个同样怀揣喷涌的创作热情的人,自小便亲身体验过人性中最丑陋的样貌,使二人产生共鸣。在一起数年后,1987年两人分手,依然是亲密的朋友,直到九十年代翠西•艾敏成为YBAs的一员,彻底改变创作方向。

和顽童比利在一起时,翠西•艾敏对绘画情有独钟,1987年搬去伦敦在皇家艺术学院学习绘画。这段经历被她认为是自己最糟糕的时期之一,她之后甚至亲手销毁了所有绘画。她和Sarah Lucas等后来成为YBAs的艺术家愈发熟稔,1993年在白立方画廊开了第一个个展,开始转变创作方向,用反传统的观念性艺术语言表现禁忌性话题。

顽童比利特别看不上YBAs,以及他们对绘画的反对,对翠西•艾敏的转型非常否定。一次,两人争吵时翠西•艾敏骂道:“你的画儿没戏(stuck),你没戏。”顽童比利把这句话记录在自己的诗里,后来干脆和Charles Thomson开创了“反观念主义”,就用翠西•艾敏骂他的“stuck”一词命名为“Stuckism”。当然,没过多久向来习惯做局外人的顽童比利就退出这个团体了。

在顽童比利看来,绘画是所有视觉艺术的根基和精髓,不画画的艺术家干脆算不上艺术家。在市场上轰轰烈烈连番刷新历史的YBAs,只是对70多年前就出现了的达达主义的粗劣模仿。算不上什么创新。他称YBAs是“假世故,假观念”,评论说:“号称自己的艺术不是艺术,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观念,当初杜尚就是这么干的。”
《Man Holding Oak Sprig》(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Man Holding Oak Sprig》(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和传说中不一样的顽童

采访顽童比利前,我带着许多预设:被学校开除,主流团体外永远的局外人,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燃烧的创作热情,直露的描写,毫无顾忌的批判……我脑子里响着他的摇滚乐中尖锐刺耳的吉他声,播去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大概就是顽童比利歌中著名的“护士朱莉”,听我说明来意后放下电话去叫自己的丈夫。等待时,电话中传来软软的猫叫声,有个孩子跑来跑去甜甜叫着“爸爸,爸爸”,宁静温馨得令极少向往家庭生活的我登时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顽童比利讲话徐缓,不慌不忙用绅士的英国腔回答问题,这一切都和故事中的“顽童”太不同了。也许,许多人随着年龄增长,的确会变得更淡定;也许,太多人在踏实的,礼貌的面貌背后保管着自己的坚持,与爱,与恨。真实的世界,毕竟不同于粗制滥造的坊间故事。
Hi艺术=Hi  顽童比利=BC

Hi:为什么选择“顽童比利”这个名字?
BC:1977年和我一起做音乐的朋友常用这个外号称呼我。他们觉得我有点孩子气。

Hi:这次香港乐曼慕品画廊的个展包括了什么题材?最近的作品中加入什么新元素了吗?
BC:这次展出了一些风景画,是查塔姆河边的风景。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的小说《黑暗之心》中也出现这个地方,这本书给我影响很大。还有一些人像作品,画的是我和我的家人。在过去的十年间,我的绘画向更广阔的世界扩张,逐渐对风景感兴趣。不过,最近我又开始转回我自己和我的家庭。我差不多从11岁就开始画画,一般对着照片,看哪张吸引我把它们画下来。我是凭着直觉作画,尽量不把自己的诉求投入画面。

Hi:这种作画方式让我想起彼得•多依格。
BC:是的,我和他在圣马丁艺术学院认识,在学校时就是好朋友。我们俩都喜欢具象绘画,喜欢蒙克和梵高,也都喜欢蓝调音乐。不过,我作品中具象主义的倾向更加明显。而且,彼得作画时更加深思熟虑,而我画画比较快,倾向于自动作画,画面自己本身来决定走势,我尽量不在画面中加入自己的思考。
《The Serenity of Stillness》(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The Serenity of Stillness》(Courtesy: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Hi:你写诗时也是这种风格吗?
BC:一般来说是的,如果作品好的话。我认为,作品应该自己发声说话。对于创作来说,重要的是灵感而不是理论。绘画和诗歌是一种自我表达形式,所以好的绘画和好的诗歌的创作过程会比较快,由它们自己找到自己。不过,这么做需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害怕别人说什么,得能接受大家长期批评你做的事情。

Hi:你曾经说过,“不画画的艺术家不是艺术家”,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BC:说这句话是为了回应达明•赫斯特他们当时的反绘画思潮。基本来说,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并不是说绘画是艺术家唯一的活动,但如果没有绘画的传统和训练,艺术家的双手就无法掌握创造的力量,要实际手拿铅笔眼望世界去实际作画,看世界能带给你什么可画的。所以最好的艺术家总是从绘画出发。反绘画思潮在英国已经发生转变,比如现在达明•赫斯特和翠西•艾敏又开始回归绘画。

Hi:你在艺术、音乐和文学三个领域工作,这会不会使你的视觉艺术方面的创作免受过多市场压力?
BC:如果我考虑市场压力的话,可能会是这样。不过我从来不关注市场压力,从来不企图用自己的作品去取悦市场。我的创作不是为了去迎合艺术市场,或者音乐市场、出版市场。我在市场还算成功,这是件好事,我也很高兴,不过在我看来这个不重要。我的目的是要创造真正地艺术。很多人将创造艺术品看做是一种工作,这样的人回去购买那些他们看着喜欢,能够契合他们对“艺术是什么”想法的作品。这么做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创作时为了找到自己,用绘画去表达。我能理解为什么一些艺术家去迎合市场,因为他们害怕,他们渴望胜利,他们把世界看成是一种竞争。

(图/乐曼慕品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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